“臣妾之前在席中……只是因为没有见到母亲而难过。今夜上元，众多姐妹都可以与家人相聚，唯独臣妾入宫已有五年，却只见了母亲两次……”

后面哭声已经掩住了话语。

场中众人听闻此言，瞬间明了，原来是想家人了，竟然因此被人指责下毒。

再看到她此时的样子，心中不免多了几分同情。

弘德夫人脸色瞬间有一丝皲裂，但是接着指责：“你强词夺理……”

但是，她的话尚未说完，就被人喝止了。

“够了……”这是皇帝说的。

“简直岂有此理！”这是太皇太后说的。

太皇太后拄着拐杖快速地走过来，满脸的怒气，满嬷嬷在太皇太后身后一路小跑跟着。

太皇太后听到六皇子中毒，这才着急忙慌地赶来，没想到，刚到门口，就听到有人在污蔑若凝。

“你没有丝毫证据就在这里胡乱攀咬，你以为这皇宫是你们……家的吗？”

停顿处，是因为太皇太后原本想说弘德夫人的娘家姓氏，结果话在心里转了一圈，愣是没有记起来她姓啥。

随着太皇太后的出现，众人都赶紧行礼。

若凝也要行礼，太皇太后却走到她身边，伸手拉住她的手，看到她脸上的伤，顿时心疼无比。

转过身面向皇帝，一腔怒火发到了皇帝身上：“你就是这么做人丈夫的？你就是这么管理大秦的？什么证据都没有，就让人打成这样，你干什么吃的？”

皇帝被太皇太后当中责难，不禁有些冤枉。

他听汪氏说是兰氏下毒，便想着叫人来询问一下，哪里想到汪氏动手那么快，那么狠，根本没来得及拦住。

当然他更没想到的是，虽然之前就知道太皇太后喜欢若凝，但是没想到能护短到这地步。

皇帝不吱声，众人也不敢吭声。

太皇太后发了这一通火，气喘匀了，转身对满嬷嬷说：“阿满，你看护凝丫头，别让不长眼的人再伤着她！”

她说话的功夫，皇后已经让出了自己的座位，坐到了宫人在皇帝下首放置的椅子上。这个位置原本是弘德夫人的座位，只是她一直未入坐。

太皇太后在皇帝身旁坐了下来：“太医呢？说说情况！”

一名颇为年轻的御医回禀：“启禀太皇太后，六皇子昏迷不醒，口中不断出血，血色发暗，只知道是中毒，不知道是什么毒！”

因为之前太医院被血洗了一遍，所以现在太医院的御医们普遍都很年轻。

弘德夫人听闻此言，开始“呜呜”哭了起来。

太皇太后对哭声充耳不闻：“连什么毒都没诊出来，就要屈打成招了？”

这话是问的对象是皇帝。

弘德夫人“呜呜”的哭声刚刚起来，就被吓得止住了。

皇帝忍不住回了一句嘴：“朕只是想问问！”

这下，太皇太后更来气了：“问问？问问就变成这样了？你怎么不问问别人呢？”

她边说边用拐杖“噔噔噔”地杵地，可见气愤之极。

这下皇帝也不敢搭话了。再说话，估计被训的更狠。

太皇太后顾自生了一会子气，对着皇帝说：“安国寺来了一位擅长治毒的神医，你派人去把他请来！”

皇帝闻言大喜，当即宣了段恒去请人。

段恒出门之际，却又被太皇太后喊住了。

她嘱咐段恒：“莫大夫眼睛看不见，你们不要太过鲁莽！”

段恒等人领命而去。

一旁的若凝听到“莫大夫”和“看不见”几个字，心跳不禁砰砰加快起来，难道是莫大哥？

***

这样的事情发生，前殿宴会是进行不下去了，但是众人又不能离开。

华清殿和安昌殿都有人守着，今天来参加宴会的人注定有一个难忘的夜晚。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

华清殿后阁内，宫人搬来了很多坐席，众人一一落座。

弘德夫人到了帘子后面，时而传来一声低低的哭泣声。

有御医为若凝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许是安静下来的原因，若凝只感觉脸上火辣辣地疼。

一个时辰后，段恒领着人走进了后阁。

若凝抬头望去，当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眼中不禁浸出了泪水，她赶忙低头掩饰。

只见段恒的身后，走进一青衫年轻人。

见到来人，室内一静。

此人长眉入鬓，面目清朗，木簪之下，墨发如瀑，身着一身灰色的衣袍，满身的光华散落一室。

只是双眸无神，徒留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