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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凛冬镇(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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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十几年前预见到的地点,以最恐惧的形式。

这个血字并不是一个警告,或者恐吓。

而是在浑噩和清醒之间浮浮沉沉的无望挣扎。

克诺伊:“接着,我被赫柏带出凛冬镇,这是十四号故事的结尾。”

他蹲下来。

克诺伊很想拿白雪盖住血字的痕迹,又害怕会销毁为数不多的证据,影响到后续的调查。

只能反反复复地拿目光描摹这些书写痕迹。

一旁赫柏看出克诺伊的犹疑,抓起一把雪,用手背鼓励式地敲敲克诺伊:“这不影响什么,血液唯一的作用是让图兰朵判断血液主人的状态,而我想她一定已经做出了自己的判断。”

说完,他抓着雪的手僵在半空,蓦然失神地盯着血字,眼球上的血丝再度爬升,有力跳动,赫柏语声飘忽:“我忘了……”

“这个不字,和十三号的字,到底应该是一模一样……还是不同?”

“一模一样?不同?一模一样!不同!”

他自顾自地发问,逐渐加重,竟像要仰头发笑。

克诺伊不敢去接赫柏手中那团逼近的雪,下意识想要后退,重心不稳,险些倒栽在地上。

一只手将他提溜起来。

隔着寒冬厚重的衣料,那只手落身上的触感很轻,比雪花更冰,更凉。

应长生提起克诺伊,问图兰朵:“他们的状态?”

他恰到好处地打断赫柏。

图兰朵一怔:“活着,他们没有踏入死亡的国度。”

她自己都不敢相信,两个本该在两天多前死亡的人物,至今还活着。

和克诺伊相似的苦笑在图兰朵面部成形,这种笑容显然不适合这位争强好胜的女士:“死亡,又是死亡,行刑者的土地崇拜死亡,而君王用死亡来获取祂子民的恐惧。”

应长生:“六位邪神。”

他漠然说:“只有死亡一种归宿。”

他看上去既不惊讶,也不疑惑,不像是想从图兰朵那边获得一个答案。

那么只能是为了打断赫柏,让他脱离方才的危险状态。

可比雪花更凉的触感深深烙在克诺伊心里,他们之间距离很近,他却觉得应长生很高,很远,什么都打动不了应长生。

唯一合理的猜测放在应长生身上,也变得不那么合理。

赫柏手中捏的那团雪“啪嗒”掉落地面,他本人获得喘息的余地,回忆着补充道:“凛冬镇的上空,笼罩着死亡的阴影。在克诺伊父母写四个字的三十六个小时中,我打听到当所有镇中居民生命走到尽头时,会以自己最恐惧的方式死去,并且没有办法离开凛冬镇。无论他们从哪条路,哪个方向逃离,路的尽头都会是凛冬镇的教堂。”

凛冬镇的教堂——

那是凛冬镇唯一称得上宏伟的建筑。

象牙色尖顶的石质教堂,在这块地方足称得上光彩明亮,浓雾中涌动着,嘶吼着挤入上下三圈拱形窗户的镂空处,其余则刻满古奥晦涩的教义,和怪异的图形。教堂里外,俱是黑夜。

那是每一个凛冬镇居民的终点。

图兰朵默然:“果然是君王的子民。愤怒带来力量,力量伴随恐惧,祂执掌愤怒的权柄,享有无穷无尽的力量,和无穷无尽的恐惧。”

“我在十五号的夜晚强行突破教堂,将克诺伊带出凛冬镇,随后折返——”

图兰朵:“……有多强行?”

“不会比阿应之后更强行的。”那是种近乎本能的维护,赫柏下意识地舒展眉眼,笑着调侃,然而只维持很短时间,下一刻眼角又堆满因苦苦沉思挤出来的细纹:“我折返……是为了…为…”

应长生第二次打断他的回忆:“教堂。”

赫柏领会:“现在去?”

应长生没有回答,定定凝视赫柏。

他从来不会退避。

他眸光映着月光,月光照着容光,身后是无边无际蔓延开来的黑白两色。

他也是黑白两色,可是如此极致,苍白的,暗红的,漆黑的……浓墨重彩,鲜明到不真实。

有那么两个瞬间,他是活的。

太惊人了,克诺伊想。

怎么会有这样惊人的,流丽的,不留任何余地的一眼?

应长生微微合目,一切幻象光影随之停止,他斩钉截铁:“对。”

他永远不会退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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