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涞,在那干的怎么样?”
陈显良弯着腰,牙膏沫覆在嘴里,皮肤衬得更加土黄,牙刷来回上下捣鼓,他吐掉泡沫水。他这短短一年苍老了不少,肩膀凹下去,有一个拳头般的大小,头发又短又细,像是玉米须须。
这个男人老了。
只是嗓门一如从前般洪亮。
依旧自大。
“小涞的活真不错,脑子灵活,手脚麻利,”黄橙煎着鸡蛋病,瞅他一眼,说:“比你儿子强一百倍。”
陈显良努努嘴巴:“再好,也比不上自己的儿子,还给她煎什么鸡蛋饼,老了给你养老?”
黄橙抬起眼睛,看着他,不自禁地笑了笑:“小涞说,我做的煎饼比她妈的好吃。”
“城里来的娘们会做什么饭,败家。”
他边起身,往屋里走去。
“没多大能耐的人,才嫌老婆败家。”
黄橙斜了他一眼。
“又没说你,你生什么气?”
陈显良无所谓地笑了笑,伸出手要去拿饼子吃。
“没你的份。”
黄橙把饼子装进饭盒,没什么表情地说。
陈显良梗着脖子,盯着她的身影,嘿了一声:“你这胳膊肘往外拐!”
黄橙又拿了两个茶鸡蛋,往袋子里一放,系在了保温盒上,从他身边穿过去,骑上院子里的电动车,对着他喊了两声:“中午,我不回来了,你自己在家煮点饭。”
她也不等他说话,只留下一个渐行渐远的略显肉肉的背影。
陈显良看着空旷的院子,咬了一口葱,咬了一口馒头,自言自语道:“跟着魏涞都学坏了。”
被陈显良列为黑名单的魏涞正在超市里卸货,她主要管理家百区域,有很多工作都要队友协作,和她一起下来的是个四十岁的阿姨。
阿姨名字叫张春满,黑发茂密,盘在后脑勺,脖子很粗,皮肤糙黑,看着就有劲儿。
张春满很严厉,但人很好。
她还会写诗,经常念给魏涞听,她觉得魏涞是文化人,拿出去,肯定有用。
“魏涞,咱俩把货拉五楼,把二楼架上的东西补满,就不用下来了。”她笑笑,露出牙齿,洁白如贝。
“行。”魏涞点点头。
五楼是仓库。
把货物验完拉进屋里,魏涞没走电梯,而是走的楼梯,楼梯很少有人经过,她给杨均之发完消息,又回复了黄橙的信息。
黄橙把饭菜给她放到了老位置——茶水间。
魏涞吃着饼子,心里想着,这里工作其实挺好的,早晨来了,把货面拉拉,货来了,验货,拉上五楼了,二楼没面的要上面。随时保证客人会看到你。
这个工作不用脑子,如果干的时间太长,脑子会生锈的。
在店里没事的时候,脑子里偷小差,想想下次的脚本怎么写。
像往常一样,上早班,三点下班,她同和橙姨下班回家,只是这次橙姨买了一些水果,还有一箱牛奶,要去她家蹭肉吃。
魏涞知道她肯定是与陈显良吵架了。
“今天我姨妈来了,做点好吃的。”她向家里打了个电话。
黄乔听见黄橙涞,惊喜道:“我现在把那只鸡杀了。”
“行,需要我买点什么东西吗?”魏涞问。
“不用。”黄橙说,两边染上红晕。
魏镇离县城,骑车最快也要二十分钟。回到家中,鸡汤已经炖好,黄乔正在炒小菜,黄橙洗完手,想帮忙。
“今天不需要你帮忙,坐着吃就好。”
魏涞说完,就去厨房帮忙了。
黄橙笑了几声,只好坐下,向四周看看,墙上挂着刺绣,还有一些奖状,奖杯,最显眼得不过是一排排照片,他们一家四口,笑得那么灿烂。
她心低一片湿热,收回视线,茶几也是新换的,沙发也是。
一种复杂的情绪有涌上心头,羡慕心酸……更多的是作为姐姐看到妹妹过的幸福,心间由衷的高兴。
“姨妈,吃饭了。”
黄橙看到魏涞给她盛了满满一碗饭,道了声谢,问:“你妈呢?”
“我妈在洗手,你先吃。”
黄乔端了一盘子切好的水果,什么样的水果都有,一些苹果,橘子,草莓,青枣,葡萄什么的都有。
“吃饭吧,就我们几个,我没做太多菜,凑合吃。”
黄橙眼睛弯了弯,说:“这还凑合啊,三菜一汤,当我是王母啊?”
黄乔咬了一口苹果,眉眼间似有年轻时的娇俏。
“就拿你当王母怎样?”
“不怎么样,谁敢拿你怎么样。”
黄乔低下眸子笑了。
“就敢冲我横。”
魏涞笑笑:“姨妈错了,在我家,我妈只敢在我爸面前横。”
想起了自家那位,黄橙微微错开了她的眼眸,夹了一个黄瓜,嚼着,抬眸笑笑,问:“等你爸回来吃?”
“不用等他,他中午不回来吃。”
魏涞说:“他想回来吃,会打电话,按照我爸那个性格,现在肯定买个饭在车上吃。”
“挺辛苦,”黄橙说,又扯开话题:“远望什么时候走的?”
“十六走的,”魏涞忽然想起了陈少康,她讨厌陈显良,连带着陈少康,但姨妈不一样,她沉默了一会儿,喝了口茶,缓缓说道:“姨妈,陈少康,我会推荐一下,至于导演要不要他不一定,也要看陈少康的想法,而且,这个节目出来不是当明星的。”
“别让姨父到处说。”
“我知道,我回头给他们说。”
“小涞谢谢啊。”
“没事,我是觉得你太辛苦了,我想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