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苏子谦回答,她便重新拉起苏子谦,紧接着说道:“时间不多了,瘦羊也在不远处等着,我们先走……”
我们先走吧,好吗——
“不行。”
他浅笑着摇了摇头。
苏平涉怔怔地望着他。
“不行。”
他重复了一次。
“为什么……?”
“阿涉,你知道为什么。”
苏平涉红了眼眶。
她知道,县令仍驻守越岭,她们头上悬着一把随时会落下的刀,若是她们三人离开了,仲武、孟柒、沧合……全山寨上上下下的人难有活路。
她知道……无人愿见血流成河,可子谦就活该牺牲吗?
“阿涉……我还在这里,大家都会想办法。”
苏平涉知道他只是在安抚她,脱口而出,怒声道:“寨子里的人早就打定主意要交你出去,如今将你软禁在此拖延着,只是伪善罢了!”
她们不过入寨半年,寨中众人想以苏子谦再换十年安平合情合理,那她们背弃这里逃亡四海八荒又为何要遭人唾弃?
“跟我走吧……子谦,跟我走……”
她哭了。
苏子谦用衣袖拂去她的泪水,睁着圆溜溜的眼睛,与曾经求她带他去福顺食肆的神情如出一辙。
“门外走了看守,可寨子里三层外三层皆是县令的人,我们出不去呀,阿涉。”
如今早已是无解的困局了。
他明白,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可阿涉今日仍来了,便是抱着破釜沉舟之志。
或许他们会同时被长枪刀戟刺穿心脏,又或者一同坠落高崖尸骨无存。
对阿涉来说,可能每一种结局都好过他被送入县令府,在某个夜晚或清晨他们悄然天人永隔。
可他不忍心。
“算了吧。”
他抱了抱苏平涉。
她失了力气,手中的刀掉落下来,双手搭在苏子谦肩上。
“可我怎能忍心?我怎能忍心把你交给县令……”
苏子谦顺手拾起刀,没有立即还给她,而是注视着反光的镜面若有所思:“阿涉,其实我明白,时至今日,寨子终究难逃一劫。县令今日想要我,明日想要义父,无论她想要什么,踏平这里就像碾死一只蚂蚁一般轻易。”
他接着说道:“我不愿受辱,亦不愿看到如此穷途末路……”
“都给我停下,别想走!”
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大喊。
苏子谦转头一望,远处几个看守已飞奔而来。
命不由人,他的时间已到了尽头。
可阿涉怎么办。
她挽弓满月却不忍让飞矢离弦,每逢行义皆安居后方,甚至于……连私塾也不敢逃。
他多么中意她善良守序的性格,却也深知如今的世道毫无秩序可言。
她必须狠着心,拿着刀,千骑中挥军旗,万众中取敌首。
他的阿涉天生神力,定是上天馈赠。
她不会停在这里,她一定要继续向前走。
苏平涉还想拉他离开,却不及他动作迅疾。
他眼眸清亮,嘴角噙着笑意。
“阿涉,我好想待及笄时嫁给你,可昏官佞臣从不给人活路。”
他并非不想活,他已经拼尽全力了。
“阿涉,提起这把刀吧。”
你要活着,要带更多人活着。
苏子谦拿刀抹向动脉。
瞬间,七步之内血色四溅。
苏平涉站在原地,脸色煞白。
鲜血飞溅,沾上了她的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