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少卿,天子域那边传来消息,速归。明日臣便护送您启程。”
“速归?”姬渡愣了一下,试探道:“莫非是……?”
戚风点了点头:“李氏结党私营,陛下震怒。如今李氏已倒,再无人追究您当街痛殴李家少卿一事。”
她追问道:“可是满门抄斩?亦或是流放远疆?”
戚风:“满门抄斩。”
“哈哈哈哈哈哈——”闻言,姬渡开怀大笑,抽出随身佩刀,将刀鞘向地上一掼,“好哇,李荀,李家少卿?她如今是李氏罪女!”
“她屡屡在城郊纵马疾驰,蹄下不知有多少人命。我因着她流放边塞,足足一载回不得京,如此恶人,早该如此下场!”她恶狠狠地说着,随性地用刀刃劈砍着木案,“痛快,痛快!”
戚风冷眼看着姬渡喜怒皆形于色的百般动作,只觉天子域的姬檀峰不智,对自家幺女抱有不切实际的可怜期望,以为从军一年便能将烂泥锤炼成钢。
终于要回去天子域了,哪怕那里到处是李荀和姬渡这等蠢货,哪怕那里早已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华丽的空壳里流淌着黑色的焦油。天子域也永远会是卧凤盘龙的权力中心,是滋养蓬勃野心的温床,是赌徒愿以头颅作筹的赌场。
此时,远在天子域的少女龙袍加身,青涩的面容努力撑起帝王的威严。
她神情紧绷,声线努力压低:“朕说要从全天下选拔仁人志士,便必须如此!”
座下丞相躬了躬身,从容道:“陛下,自古以来选官便是客卿制,新官一向由朝臣举荐,众臣皆求贤若渴,自然不会埋没人才。陛下此举,将那些大字不识的草民涵括进来,可曾想多少银两将耗费与此,廷下百官又要抛下多少紧急要事,只为大浪淘沙般举出一两个人才?”
“是啊,”司马也站出来附和:“陛下若想改制,是否也太急躁了些?如今诸侯们不太平,点将练兵,加强布防才是要事。会试恐有几月余,此间考生免了军务徭役,边境怕是无人可用啊……”
姬洄看着伏身在前的三公一相,心中充满了焦躁与怒气。
她恨恨地想,她是个徒有虚名的天子,可黎民百姓的目光却又紧盯着她——难道她们期望一个傀儡天子能有什么建树吗?
满朝文武皆如腐朽的巨木,昏庸无能,根基却深不可测,她费尽全身力气无法拨动她们半分,反倒被弹回原地,只得无可奈何地独自怄气。在这遮天蔽日的森林中,她永远像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自古以来?”姬洄压着怒气,“正是你们这群老官抓着旧制不放,如今的朝廷才千疮百孔,裙带相连之下养着多少蛀虫?”
她的声音变得尖利起来:“朕不管,开春便是首次会试,张相差人出好试题,拿给朕看!”
说罢便一甩袖走了,身后的丞相与三公皆皱着眉头,暗地里交换了几个眼神。
姬洄回了寝殿,怒火愈盛。
倒了一个李氏,太后那边正难以交代,推行新策又寸步难行。
她重重地坐在椅子上,唤来身旁的宫侍:“同昨日一样,去乐府找几个琴师来。”
宫侍应声出了门,刚好撞上前来面圣的姬檀峰。
她声音和煦,微微笑道:“皇上这是心情不佳?”
姬洄松了口气:“姨母,朝中那些老古董冥顽不灵,真要气死朕。”
“陛下莫急,若等不及会试,康庄侯也正为陛下招揽天下名士,可先应个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