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平涉心知必是今日那些官兵递来请帖的缘故。
她上下打量沧合:“你倒是毫不忧虑。”
乐天派满不在乎的撕下一块肉:“怕什么,天塌下来有我娘顶着。”
看到对面两人齐齐白眼,连苏子谦都偷笑了一下,沧合找补道:“我话虽说得无赖,可事实如此。小事用不着咱们犯愁,大事咱们忧虑也不顶用。”
“说的也是,有什么事也轮不到咱们这些小卒冲锋陷阵。”
瘦羊挺了挺酸痛的背,躺倒在地上。
“爹的,当官的一个个道貌岸然,说翻脸就翻脸。现在倒好,咱们那些金子银子的,全都打了水漂!”
赤禾端起酒碗一饮而尽,哐的一声将碗掷在桌上,轻喘着气。
“老三莫急,新官上任到底也几月有余,我们打点好以后从来风平浪静。”桓夷摩挲着半满的酒碗,若有所思,“如今突然来此一茬,怕是有什么横生枝节。”
仲武缓缓开口:“莫非——是上头的意思?”
虽说苏镇天高地远,但毕竟上头变了天,难免会来些风风雨雨。更何况新来的县令她们也尚未摸清脾性。
桓夷摇了摇头:“不好说。说来也怪,官府的人只是来了一遭便走,说是讨伐不如说更像在应付差事。”
赤禾倾着身子,疑惑道:“不是因为有个丫头——阿涉?力大无穷慑退了她们……”
仲武笑了笑:“老三,若我和老二不在,你早不知被人骗了多少回。”
赤禾受了调侃,闷头喝酒。
仲武仰天长叹一口气:“眼下要赴的,怕是一场鸿门宴啊。”
赤禾:“帖言携亲眷前去。老大,务必多带几个姐妹以防万一。”
桓夷:“带几个姐妹一同赴宴,再另选几个机灵的事先混入城中,若有意外也可里应外合。只是……若县官真包藏祸心,恐不顶事。”
仲武苦笑:“事已至此,我命不由己。不过,”她转向桓夷,“若有变故,还请老二接管寨中事务。咱们那些一同出生入死的姐妹,不可让她们身陷囹圄啊。”
她仰头饮酒,眼眶红了几分,感慨:“当初颠沛流离,麾下也不过二十几人,无所畏惧。遇到祸事?那便跑去另一个山头。如今在越岭安寨已近十年,寨中也有一百来号姐妹,早已不能说走就走,反倒被困此处。早该知晓,乱世求安本就是痴心妄想啊。”
赤禾声如洪钟:“老大,我与你是一同从石头村跑出来的,四处辗转,不就是为寻到一处安居之所吗?我赤禾从未后悔在此安家,有这十年的快活日子,死也无憾了!
仲武五味杂陈。”
说到底,谁愿漂泊?这十年远离战火,犹如一场幻梦。
只是梦醒时分,才惊觉扎根太深,无法抽身。
她饮一口酒,灼烧与燥热感贯通喉舌,心中却越发平静。
她莫名有所预感,或生或死,她们走不出越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