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李镜和伏廷逃出琼珍林馆后,并不绕道避行,尽走明路,二人离了府,又入到桃林阵中,伏廷拈花判数,望杪定向,不消顿饭时间,已出到阵外,如此一路未遇到过护府、侍仆,竟畅行无阻。
李镜心中微异,暗道:“东唐向来心思缜密,不该轻率走了人,又毫无补漏之法。”他虽觉不妥,却又无暇再多想,与伏廷两人驾云到了辞城外,才按下云头,又找了人多热闹的酒楼下脚,借以凡人的烟火气遮掩气息,方才停下说话。
李镜执手与伏廷告了谢,又说:“今日若非得你襄助,凭我一人之力是难逃出来,如此恩德,待我办成要事后,定当重酬。”伏廷连说不敢,他一路挂心卢绾处境,又怕拖连李镜,是到此时方敢开口问:“我们这样走了,不知刚才那人会怎样处置卢绾呢?”
李镜见他态跼促,知道其为卢绾悬心,便安慰道:“东唐君还要他去取天吴,银锦不会拿他怎样,卢绾既让你回灵修山去,你就回去等他罢。”
伏廷叹了一口气,摇摇头道:“我要是回了灵修山,你怎么办?”李镜说:“我有别的去处,你不用顾我。”伏廷踌躇片刻,又说:“我现在不好回灵修山,如果白眠问起卢绾怎样,我没个说法交代,他必定生气,我且在辞城守几天,看看有甚么动静。你既有要事在身,就先去罢。”
李镜见他行事瞻顾,抉择温吞,本想重言劝他归山,可又想:“他为卢绾安危,不惜犯险探湖,现在又这样记挂卢绾处境,可算是个情有义之人了。”
李镜素来对重情厚义之人青眼有加,见伏廷如此,更生好感,便温声道:“你执意要守,我本不好劝你,但与其在此地干等,还不如到即马岭水德星君庙等去。卢绾答应助我,不论东唐应不应他所求,他这些天必会寻机去仙庙一趟,你就可见到他了。我办下事后,也会去那处存身,正好我们三人会上,好商酌如何取天吴一事,也省去各自奔波。”
伏廷听了颇觉有理,忙道:“如此甚好,我就到那去罢。”正要动身,李镜忽然思及一事,忙把伏廷唤住,问道:“你在水德星君庙曾设阵救过卢绾,布设那阵需时多久?”
伏廷觉得此话奇怪,反问道:“七太子做甚么想知道这事?”李镜道:“你先答我罢。”伏廷见他不肯说明缘由,也不追问,便道:“因当时情急,阵材不备,又来不及细勘周里,我整宵不歇,还用了一日有余。”
李镜低头思忖片刻,忽道:“你能否替我设一阵?”伏廷想了一想,恍然大悟道:“难道七太子怕天吴取出后,叫人夺去,想让我预先设阵,好有地方存护宝器么?”李镜也不说是否,只道:“正是,此阵须阻得下东唐君才得。”
伏廷面露难色,小声斟酌说:“若是一般弋罗小阵,倒也容易,但这等乃护持大阵,构设就复杂得多了,也难得多了。得先找到支阵的地方,再依地势构设,不同地貌,所设皆有不同。设形、构算少则三两月,多则半载,还说不得要四面勘漏、八方验查,以确万全。如此下来,大阵方成。”
李镜皱眉说:“照你所说,临时起阵,怕是来不及了?”伏廷点了点头,说道:“如果防的是别人,有些缺漏,兴许能糊弄过去,但要对付的人是东唐君,只怕一丝不慎此阵也形同虚设了。”他说到此处,见李镜神色黯淡,又不忍负其所望,只顿了一顿,又道:“不过,也并非全然没有法子的。除非……”
李镜忙问:“除非什么?”伏廷说:“除非盗阵来用,那就不用设形,也不用构算,省事好多了。”李镜心下一叹,说道:“这就更不好说了,哪处有阵可盗呢?也罢,这事我晓得了,只等数日后会上卢绾,我们再计议罢。”两人便各自执手辞别,分路而去。
伏廷怕被东唐君的人察觉行踪,等李镜走了大半时辰后,才孑身离城。他凭步脚走了一日路程,直走出了地界,方驾云到锦临城外的即马岭。他为人忠直守礼,到了水德星君庙,一步也不曾歇,便先奔入正殿,端正衣冠,跪倒在星君像前求说要借庙暂留,叩首告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