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锦连忙置辩:“磕碰小伤罢了,不妨的。我还跟你看四渎梭去……”东唐君打断道:“不准。”银锦只得收了口。东唐君拿出个洒金黑玉盒按在他手里,说道:“好生回去待着,让芡实看过伤了,便将这‘雪月融心膏’上好,免得以后落下伤痕来,晓得么?”
银锦本来不上心伤处,皆因对家主惟命是从,只要是东唐君嘱咐下的他便万事甘愿,当下就颔首应好,将玉盒收入了袖中。东唐君见他忠顺听话,目色稍柔,又打腰间摸出一个小物来递给他看。
那小物内嵌宝象,煊然有辉,竟就是刚才那颗水芙灵珠。
“这灵珠内嵌宝花,其香馥郁易燃,你平时用来点池倒不要紧,但如果拿离了水,万不可叫它近白火。” 东唐君一面说着,又将灵珠按在银锦手心,叫他拿住。
银锦忙问:“给我的吗?”东唐君道:“这便算是赏的了,拿着去罢。”银锦满眼欢喜,将东西贴身收在怀中,一口谢了东唐君,回身便要走,刚然走出两步,不意间瞥了卢绾一眼又立住,横手指着卢绾说:“你一同跟来。”
卢绾本就厌恶银锦性子寡薄,经东海重围一事更恨之入骨,闻言便想:“我多看你一眼都不愿,还要我跟了你去?”只装作充耳不闻,沉首抱拳上前与东唐君说:“我尚有一事想请湖君示下。”言下之意是要借故留步,不愿跟去。
东唐君望了银锦一眼,又瞧着卢绾,含笑道:“你打理好伤处再来不迟,他唤你去,你就去罢。”银锦见得了准,即令身旁两童子说:“你们带他跟来。”自己转身先下了桥。
卢绾再是不愿,此时也无计奈何,只得拽步跟上。刚出亭外,东唐君又忽然把他叫住,卢绾回头问:“湖君可还有甚么分付?”
东唐君说:“银鳞生来寡情自私,若不得我死令,万大事只会求全己身,天性如此,并非他的错。你不要与他计较太多。”卢绾不知道应是好,不应是好,只得稍稍点头,辞退下去。
此时李镜和伏廷二人正藏在暗湖一处偷视。
伏廷窥得此等大阵收成,禁不住心驰神往,万分钦服,又见卢绾平安,胸中悬石已下,不禁松了一口气;却是李镜见四渎梭失到东唐君手中,知道势态大定,凭一人之力难以捽挽,一时悲愤交加。
两人见银锦、卢绾已出阵笼不久,丹悬真君便来了。他沿桥上了金亭,与东唐君彼此见了礼,又将那四渎梭一一检视,大悦道:“湖君此着行的好险,我还怕此事不成了。如此大阵,布在韶海琳宫中还不叫人察觉,阵央是设在何处呢?”
东唐君道:“东西得了,何必问因由?”丹悬真君笑道:“东唐君不说,我倒要猜一猜了。”冯溢性子粗野,便已顺口接道:“你哪里猜得到呢?那通海桥下有一个极深的探海崖,直探至亭华海渚底下,崖底又恰有一个奇窟,虽然一片惨冷,却秘无人知,阵央就设的那处了。”
李镜在远处听到这话,徒然变色,猛地一手攀住壁石,扣得指骨泛白。伏廷见卢绾出了天笼,心头稍宽,便从旁问道:“七太子,我们跟着去,还是怎么好?”
李镜哪里听得进话,只目视着远处,并不答睬。伏廷见他不应,无计可施,也循他目光看去,猛见莲子、菱角二人上了金亭,东唐君正微微倾首听两人回话,不禁心中一急,知道此地已不宜久留了,但见李镜去意全无,只好踌躇四顾。
正无措间,忽闻李镜唤他:“伏廷。”伏廷答应着回头一望,见李镜神情郑重地看着自己,心中暗暗一惊,就听见李镜说:“如果我今日求托你一件事,你愿不愿答应我?”
伏廷被他问得怔住,既为难又不解,反问道:“是什么事来?”李镜不答,却忽然将身凑前,与他附耳说了两句。
伏廷一听脸色微变,急忙摇头:“这可难了……”李镜心下焦急,一把执住他手腕,似央似求地说:“于你而言,不难的!”伏廷十分无措,仍连连摇头,身体往后仰避。他这动作不曾留神,竟把拢住的袖口松了,那引路的粉蛾漏袖而出,忽地扑飞出洞去,伏李二人一惊,一齐伸手去拦。
两人一前一后抢到。李镜在前,轻手一拂将粉蛾兜入袖中,不料伏廷在后,慌张中竟一脚踢着块洞石。那石四边光圆,骨碌碌滚跌入湖中,哗然一声,砸出大片涟漪。
这动静不小,哪能不叫人察觉?只闻冯溢一声断喝:“何人在此?现身来见!”人已踩起劲风奔杀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