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钦默默作揖:“恭送城主!”
眼见城主离开了,这个房间就剩下他们三人,谢安阳便问刘钦:“你们准备怎么处置吴桉?”
刘钦日常瞪他:“在等地府界内派人来接。”
“那地府会怎么罚他?”
“地府有个规定,所有作下恶事的人都会被梦魇心魔困住,他们犯下的罪行终会成为回旋镖,打到他们身上。”
谢安阳:“你们地府的善恶是怎么定义的,仅仅是手上是否沾染人命吗?”
刘钦:“……目前是这样,只有沾上人命,地府的法才能定罪。”
“手上有人命则被定义为恶,那若执法者手上沾染人命呢?”
“这……倒是不清楚,法是人制定的,总会有欠缺,但会尽力公正。”
谢安阳淡然一笑,“按照地府对善恶的定义,花田的人何其无辜,又怎么做到尽力公正?”
“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刘钦觉得他这个念头就有点离谱。
谢安阳打了个哈欠,随口说:“既然法为天,我认为世间最大的恶应该是引导人犯法。”
“?”
谢安阳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竟开始侃侃而谈:“举个例子。要是你我有某种深仇大恨,我绝不会冲动到提刀杀了你,因为最坏的可能是两败俱伤,而最好的方式是引导你触犯那条红线,借执法者的手来解决你,那样会更有意思。而用你的话说,我仍旧是无辜之人。”
“你在说什么胡话?”刘钦眉头紧皱,总觉得他这个想法有点危险,幸亏城主没在,否则这小子挨骂都是轻的。
谢安阳并不在意,继续解释说:“世间法则,弱肉强食,欺软怕硬,于我的仇人来说,我是那个软弱可欺,而他怕的正好是执法者。听过食物链么,某种意义上说,我的力量在底端,他能将我踩在脚下,也会被人踩在脚下,我不过是在利用顶端的人来踩他罢了。”
刘钦有点想不开,忍不住问:“那你怎么保证执法者一定会杀了他?”
“简单,让他触碰的红线足够深,哪怕引导他亲手杀我,用你们地府的法来说,只要人命够多,足够让他担不小的责。”
“弯弯绕绕,你还不如直接杀了他!”
谢安阳却摇摇头,“你知道世间的人为什么总是欺软怕硬吗?你让一个文人去与练武的人决斗,你觉得谁会赢?我是个文人,我不敢保证我三脚猫都不会的情况下赢下他——换言之,我为什么要用我的短处去对付他人长处!?更何况,意义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我亲自动手,就是恶人。”
他这话一说完,刘钦还没反应过来,仔细一回味,恍然发现这小子说了什么胡说,顿时惊出一身冷汗,“你这番疯话千万别往城主面前讲……不,对任何人都不要说,从今天起给我烂在肚子里!”
谢安阳依旧不以为然,“我说得不对吗?”
刘钦话音一转,忽然质问道:“你从哪听来的这堆歪理!?又是谁教你说的!?”
在他的印象里,谢安阳太蠢,根本说不出这种话,只可能是有人教的,那么教他这么说话的人目的就不那么纯了。
“这我不能说,不然你又乱连坐。”谢安阳眨眨眼,“刘钦,这是我唯一一次对你推心置腹,你可要当回事呀。”
刘钦越回想他的话越觉得危险,一时气昏了头,也懒得纠结其中逻辑,冷冷地说:“你除了我,还能跟谁走得近,枉死城和花田里与你有来往的人大多单纯,他们说不出这种话来,除了陈拓,还能是谁教你的!?你一天尽听他说歪理,再把你带坏了,你这枉死城候选人就德不配位了!”
“和吴桉有什么关系,你怎么随便往他身上扯,是我自己想的行了吧,真的跟他没关系。”谢安阳也是格外气愤:“德不配位就德不配位了,我本就不想当什么破候选人,你们有秘密向来瞒着我不说,我何德何能被你们选中都不知道……”他说到最后还像是哭了。
刘钦没好气地说:“我若早日知道吴桉跟你接触,绝不会让你踏出枉死城半步!”
“你不就是欺负我忘记生前的事了?老子二十几岁的人了,你才年长我多少啊,也跟郑老头一样,训我跟训孙子似的!”
“老子活了一百来年,你这年纪得喊我祖父了!”
“刘钦,你有病吧!”
刘钦气得话音都在颤抖:“你等着,就算地府放过吴桉,我忘川府也必不会放过他,我们让你远离人间恩怨,他倒好,拼命把你往火堆里推!他手上本就有数条人命,让我看看他教你说出这种话的居心何在!!”
刘钦说完转身就走,谢安阳意识到不对劲,也跟着起身下了床,“你想干嘛,刘钦你站住!”
刘钦气愤的话音渐行渐远:“干什么?当然是让他交待这些年在你身边的目的,他手上本就有人命,地法规定对付这种可用刑,放心,我会让他交待的!”
“你敢!你这是屈打成招!”谢安阳爬起来想要拦住,奈何胸口疼得难受,追得太急,一不小心竟往前栽去,手上也蹭破了块皮,他没在乎,艰难地爬起来,却发现刘钦已经走远了。
他没再往前追,而是收敛了情绪,随后轻轻地扶着蹭破皮的手掌,唇畔也露出了一丝笑意。
没过多久,他掌心的伤口竟一点点愈合了,丝毫没留下疤痕。伤口越小,好得越快,还真有些苦恼,幸亏刘钦离开早,否则秘密就被发现了。
谁知一抬眼,却发现天植正面无表情地望着他,气氛顿时有些诡异,他再次恢复了嬉皮笑脸。
天植软软地问:“哥,疼不疼?”
谢安阳深吸一口气,只说:“我们走吧。”
天植有些犹豫,看他伸出手,迟疑了几秒后,上前抓住了,然后问:“哥,我们去哪?”
谢安阳兀自牵着她走在前头,漫不经心地回答:“去找谭爷爷道别。”
天植:“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