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
“诶,徐渡,早啊。”
翌日早晨,徐渡上班途中遇上了罗嘉澍,两人恰好同乘一部电梯。
徐渡朝罗嘉澍点了点头:“嘉澍,早。”
“哇,你今天的衣服很特别呢,”忽然,罗嘉澍和他攀谈起来,“质感真好啊,我还是第一次看你穿高领毛衣呢,我记得你以前好像说过不喜欢穿高领衣物,觉得不舒服来着?”
闻言,徐渡不由心下一怔,脖子忽然开始有点发痒,他咽了咽口水,保持镇定:“是啊,但现在感觉还好,所以想换个风格试试。”
“哈哈哈,”罗嘉澍笑谈着,“合适的,这种黑色细纹的高领毛衣还挺衬你气质的……”
他瞧着对方谈笑风生的模样,不由心下松了口气。
看来阿皓和邹缈的确没和嘉澍提起他的事——他们都是无话不谈的好友,彼此有要紧事时经常会互相通个气儿,搭把手。
所以他昨天一有空就和欧阳皓知会了,让对方暂时不要声张他和周墨斓的事,也向对方询问了掉马的事,最后得知了,周墨斓的确有联系过他们,但他和周墨斓具体产生过多少纠葛周墨斓也没细说,只说自己在发布会上掉了马,隐瞒身份是因为知道他会生气,拜托他们尝试联系他并告诉他,自己不是故意欺骗他的,麻烦他们尽可能缓缓他离开的步伐——
知晓事情经过后,徐渡安心了不少。他暂时不想让人知道他和周某更多的复杂关系。
欧阳皓还问他现在情况咋样了,搬家了吗。徐渡当时看着手机屏幕思索了半晌,回道:【现在暂时决定不搬了。我昨晚和他谈过了。】欧阳皓回了个【好吧】,临了还给他补了句:
【不过渡哥你之后要还需要帮忙随时找我哦,什么都可以找哦。】
欧阳皓的脑回路也是奇怪得够可以,徐渡已经习惯了,干脆地选择了无视,总之,罗嘉澍现在的确不知道就行。
混乱的关系总是叫人身心俱疲,徐渡坐在工位上想着,叹了口气:昨天下午归置东西的时候,周墨斓看见了他打包起来的MoLD的东西,还问了他打算怎么处置。
对方当时眼神透着渴求,整得他昧着良心说了句:“不知道,反正现在暂时不想看见。”
没告诉对方自己第一时间就打算卖掉的真相,也没向对方诉说自己此刻其实无从处置这段感情的迷茫。
而周墨斓当时则是沉默了,半晌后,询问他可不可以要走《春季》,他问为什么,周墨斓就笑了笑:
“这本早年数据不好,我就没想过保存一本好的,刚好后悔呢,你保存得可比我的新多了,既然你不想要那不是正好?如果你不想白出的话我也可以出钱买,其它的也可以转手给我呢?我高价收,童叟无欺。”
徐渡当时抿了抿嘴,看着对方的笑容思索片刻,没有什么深意,估计就是不想自己的作品被他随意处置,毕竟也是名气那么大的画家,有心气儿很正常,所以就随对方拿去了,也没要钱,只是胸口有种剜掉一块肉的感觉,被他迅速压制下去了——他才不想继续喜欢MoLD,继续苦痛于周墨斓多年前究竟将谁当成了自己爱而不得的《春季》了呢,像个傻子一样。
想着,徐渡又不由烦躁,用手指难耐地勾了勾脖子上的毛衣领子。
丫的,真的很难受,他真不喜欢脖子上有贴身的衣物,偏偏又是拜周某所赐,他的脖子昨晚又多出来几个新鲜的吻.痕,光贴膏药都显得奇怪了,必须穿高领才行——衣服还是周某的,早上起来的时候他左找右找都没有合适的,还是周某迷迷糊糊躺在床上叫他去主卧衣柜里找一件穿的。毕竟他压根没买过高领。
呵呵,他或许还得谢谢富哥周某让他有机会穿一次价值几万块的毛衣呢,人在气到极点的时候真的会笑,他昨天都说了不能再种树,谁知一到晚上,他还在房间里收拾东西,洗好澡的周某就趁机窜进来了,又磨着他要全套的植树大法,他说不行,第二天还要上班,他没空费那么大劲儿种树,而且周某身体还需要恢复,现在怎么可以劳作,周某就说他可以自己动,完事了他自己去收拾,让徐渡躺着爽就行,而且他已经自己准备好了,身体一点问题都没有——瞬间,徐渡的神智就被苦橙叶子香气迷了心窍,神志不清地跟对方劳动起来了。
周某还趁种树种到快神志不清的时候开始劝他不要搬走了呢,说在这住着不是挺好的,外面房子又贵又不好找,他工作还那么忙,又是事业上升期,何必花时间做有的没的,还说了自己现在真没什么东西能瞒着他了,再也不会骗他了,如果再有,他到时候再搬出去自己绝对不拦。
徐渡当时神志不清,没说话,可想起被骗又实在有些烦躁,就忍不住先把苦橙树灌溉了个透,才说:
“不行,会乱套。”
言下之意,他们待在一起太容易沉迷植树劳动了,会完蛋的。
结果没承想,周某居然笑了:
“那你的意思就是说,如果不这么乱套,你就还是有和我做‘室友’的意愿了?”
然后就又说了,这乱套又有什么关系,他们不都是身强体壮、正愁精力无处发泄的年纪,有劳动需求不是很正常吗,况且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他们私下种树?而且徐渡难道没发现他们的劳动契合性其实很强吗?想在世上找到一个契合性强的劳动搭子可是很难的啊,反正他们都打算做室友又都不打算找对象、不打算跟别人种树了,那互相解决一下劳动需求又怎么了。
徐渡听完就说,他怎么知道很强,他们又都没和别人种过。
周墨斓就笑说:“这不是众所周知的吗?反正我朋友们也都说过,跟别人有时候还不如自己DIY呢,但我们在一起的感觉比DIY爽了一万倍啊,而且还是在我们还有那么多方式都没有尝试过的情况下,那肯定是很强的了。”
在当时,有可能是苦橙叶子缠他缠得太紧让他神志不清,有可能是劳动之后的贤.者时间和余温让他一时大脑空白,也有可能就只是欲望在受到诱惑之后汹涌爆发吞噬了理智,总之周墨斓说完后,徐渡所有辩驳的话居然都像卡在了喉咙口,鬼使神差地沉默了,而如此,也就导致周某自顾自地亲了他一口,拍案定夺了:
“那就这么定了哈,宝贝,以后我就找你睡觉了。”
然后就又和他亲吻起来,咚咚咚种了个爽。
——靠了,这不就是pao那什么友吗?
想到这,徐渡坐在工位上,情难自禁地扶额叹了口气。
他从未如此真切地感受到过,自己其实真的非常、非常年轻,居然到现在都还生龙活虎的。
要是一个月前有人告诉他,他们之后会发生这种事他肯定打死都不会相信,这层关系实在太……他们的关系不仅没搞清楚,还更特么复杂了,周墨斓果然就是会让他的人生变得奇乱无比,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认,跟周某一起劳动真的很……呃,该死……
徐渡心下怒骂一声,他在承认什么?还是想法子跟周某说清楚吧,他们还是不要这么做比较好,不止是关系,他们的情愫也过于复杂了,真的会完蛋的。
惆怅使徐渡浑浑噩噩地度过了一上午。
结果,忧心忡忡的感觉还没消散呢,午休的时候,让他痛苦的罪魁祸首估计是睡醒了,他正跟同事在食堂里吃着呢,手机屏幕突然就亮了,弹出来一条消息,是周墨斓发的:【唉,好烦啊。】
徐渡见着了,不由心生怪异,拿起手机回道:【烦什么?】
周墨斓:【睡醒了亲不到你的嘴,超级烦的,想和你接吻想得快要死掉了。】
“咳、!”
徐渡当场就呛到了,吓了同桌的同事们一跳:“徐渡,你怎么了?”
徐渡忙拿张纸擦嘴并熄灭手机屏幕:“没事,呛到而已。”
此时恰逢同事们都吃完起身离开,只剩徐渡一人坐在位置上,气得狂给周某打字:【周墨斓你神经病是不是,我正在公司食堂吃饭,身边都是同事,要是被他们看见,你看我回去揍不揍死你就完了。】
周墨斓:【啊。对不起啊,我忘了,那你说我什么时候可以说我想和你接吻,我下次就那时候再说我想和你接吻吧。(啵啵颜表情)想和你亲嘴,宝贝。啊,要不然你直接说你什么时候让我说我想和你做ai吧,这样我就既可以说我想和你接吻也可以说我想和你做ai了。】
徐渡:……
徐渡:【拉黑了,下班再放出来,886。】
都说了不要说,还车轱辘说了这么多回,周某这厮绝对是故意的。
谁承想,他才拉黑没多久,周某的电话就打过来了,接通的那一刹那:
“呜哇——!”
周某在电话那头鬼哭狼嚎的,刺得徐渡不得不拉远了手机听筒,就只听见周墨斓说道:“对不起啊大人,不要拉黑啊大人,小的知错了,小的再也不敢在大人午休吃饭的时候在社交软件上说这等虎狼之词了,求大人把小的放出来吧,呜哇哇哇!”
“滚,”徐渡怒骂着,“下次再敢不看场合跟时间胡说八道,我黑你三天,叫你嘴贱,电话也拉黑了,罚的你,下班再说,挂了。”
“冤枉啊大人!小的只是想跟大人接吻,何罪之……!”
周某还在鬼哭狼嚎,徐渡毫不犹豫挂断并迅速拉黑,心脏突突直跳,气的,气到乐的,唇上却似乎真像被柔软温热覆盖了,毫无察觉地抿住了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