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于为什么没带伍毛儿,是因为孩子不怕热,死活要陪着那男人。
车里空间狭小,两个不熟悉的人坐一起,不说话总归是有些尴尬,于是,沈阔就努力找了个话题。
“ 爷爷,伍毛儿的妈妈呢?”
“走了嘛。” 老人家说。
沈阔不确定这个“走了”具体是什么意思,看看马路上牵着孩子的男人,刚想继续问,就听见伍毛儿爷爷说。
“那会儿家里穷嘛,生下娃没得多久,他妈妈跟着他爸爸出去打工,路上出了车祸,都没救回来,一起走咯。”
荒一听这话,沈阔脑子里想的首先是果然“走了”是“去世”的意思,然后是心疼,唏嘘,难过那么可爱的孩子居然那么小就没了妈妈。
再然后,反应过来话里的某些个字眼儿,他一愣。“爸爸?”
“爸爸也没得了,现在家里就剩我们爷孙咯。”
大概是跟人讲过太多次,老人家已经麻木了,说这些话的时候很平静。
但沈阔不平静了,得知伍毛儿不但没有妈妈,还没有爸爸,他心里的难过瞬间又上升了好几个等级。
难过了好一阵,最后他才反应过来,看向马路边站着的男人,问老人家。“他不是伍毛儿的爸爸啊?”
老人家也看向了马路那边,摇了摇头。
其实,山上住着的并不止是那男人一户人家,就在山顶下面一公里左右的背面山坡上还有另一户,那就是伍毛儿家。
伍毛儿的奶奶很早就去世了,爸爸妈妈也离开之后,家里就已经没有其他人了,只剩他和爷爷,爷爷年纪大了,干不了重活,只能平时种点菜拿去山下的集市上卖,换点钱维持生计。
山上不通公车,老人家需要背着菜徒步走下山,几十公里的山路,老人家背着沉重的竹筐一走就是好几个小时,有时候菜卖当天不完还需要在外面过夜,没地方睡觉就在公园的长椅上凑合一晚。
有时寒冬酷暑,有时风霜雨雪,老人家不舍得带着伍毛儿让孩子跟着他受罪,每次下山卖菜的时候就会把伍毛儿托付到那男人那里。
沈阔一个优渥家庭出身的大少爷,没见过这样的人间疾苦,他看着眼前身型佝偻头发花白的老人,心里就像是被扔进去了一块巨石,心情无比沉重。
“这些年多亏他咯。”
老人家看向路边把伍毛儿举到肩头逗的咯咯笑的男人,脸上浮现笑容,眼睛却有些浑浊。“他对我们很好,很照顾我们,娃身体不好,总是生病,都是他带我们去医院,帮我们付医药费,这些年要是没有他,娃不知道要受多少罪。”
确实,没了爸妈,爷爷年纪很大,家里也很贫困,按理说应该会过的很苦,但伍毛儿却并没有,因为那男人的存在,伍毛儿有暖衣饱食,也有玩具糖果,被养的白白胖胖,可爱开朗。
沈阔看看车窗外那男人,在看看在他的怀里笑的天真灿烂的孩子,那一瞬间忽然就觉得那人好像也没那么可恶了。
“爷爷。” 沈阔问老人家。“他到底叫什么名字啊?”
“大名叫什么我也不晓得,他来我们这里的时候不爱说话,名字早些年倒是写给我看过,但我不认识字,只知道他姓什么…”
老人家说的是方言,口音很重,沈阔经过仔细分辨,在小霍,小郭,小何等等一系列姓氏中,最终确定,那男人姓何。
然后,他在脑海里快速搜索,但却并没有在车队当年旧成员的名单里搜索到姓何的人。
“他多大了?” 沈阔又问。
“今年三十岁咯。”老人家说。“在山里住着,平时不爱出门,也不耍朋友,都三十岁了还没个老婆。”
老人家说起这个就开始叹气,想必是为男人这个年纪还单身孤寡这事儿很惆怅。
但沈阔却刚好相反,此前他误以为男人已经成家有孩子了,对于人家退役的事很可惜,昨晚见识过对方的车技,就更觉得可惜。
如今得知对方其实并没有成家,甚至连个对象都没有无牵无挂的,又有了给带回车队的希望,他心情的沉重都减轻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