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寻笑了笑,“好。有什么?”
路时年也笑了,抱着他不撒手,抬头,“肉骨茶,我今晚突然就想吃了,你也喝一点。”
顾寻伸手捏了一下他的脸,看对方滚烫通红的脸蛋,依旧那幅磁性低沉的好嗓音,“你怎么这么晚才吃?特地等我的?”
“不是,就是宵夜。反正最近也不拍戏了,不想忍了。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放纵一下,挺爽的。”
顾寻看他眼睛放着异常的光彩,声音并不平稳,仿佛还有些兴奋。
看他的状态,似乎比自己想的要好点。
顾寻如是想。
路时年迫不及待地拉着他上了楼。
他都知道的,顾寻肯定又没吃晚饭。
这几天为了他的事忙里忙外,顾寻不仅要抽空看剧本,还得分心联系律师,饭是总忘记吃的。
就是他在旁边的时候,也经常是放着凉了又热,热了又凉,折腾到了半夜,被他哄着才记得吃了两口。
更何况是在他看不到的公司里。
兰姐发消息给他,说她去顾寻办公室的时候,发现日理万机的顾总只吃了一块巧克力,拿起电话,和律师聊着些什么,而他的桌旁,整整齐齐摆着助理给他带过去的没开封的外卖盒。
路时年听闻,垂下眼,睫毛微颤。
对于他的事,顾寻事事操劳。
曾经,错放人生的那几年里,每次秦恭回别墅后,从来都不会问他今天过得怎样,就算当日路时年刚经历一场心焦抑郁的网暴。
其实心里也是有过期盼的,希望对方能像当年一样站出来,说点什么,做点什么,哪怕是想办法哄他高兴一下。
但什么都没有。
冷漠,无视,装作不知。
爱错一个人的代价,是彻底失去了自己。
秦恭让他打球,运动,弹钢琴,学那么多他并不擅长的东西,在关键时候,秦恭只会自私地将他推出去。
看清楚这一切后,那一次他曾选择了逃离。
意外重生,再次醒来,命运的轨迹仿佛冥冥中被人矫正,这一次,他认识了顾寻。
或者说,终于重逢了他。
顾寻带给他的是从未有过的感情,是一种尊重的爱。
那是从小在家里,在父亲和继母那没可能得到的,在秦恭那没可能得到的,甚至在他自己心中可能都从没能得到过的,现在,实实在在地,他感受到了被人尊重地爱着是怎样的感觉。
因为酒精缘故,今夜他的脸色有些泛红,像熟透了的红苹果。
来到餐桌,路时年也没放开顾寻,反而将脑袋贴在他背后,深吸了几下。
顾寻转过身,轻轻握住他的肩膀,低头看他。睫毛投下温柔的阴影。
“怎么了?今天这么粘人?”顾寻声音很低,却十分轻柔,捧起他的脸,认真地看他眼睛,视线在他脸上来回梭巡,像是在确认今晚他的情绪和心理状况。
这几天不让路时年出门,顾寻又有些担心会惹他不高兴。
透过顾寻的肩,路时年虚焦的视线望着背后那面满是荣耀的奖杯墙。
心想,顾寻原本可以只专注自己的舞台。
现在却要因为自己的事,这样没止境地卷入舆论,和各种媒体虚与委蛇地伪装。
路时年自己倒是没什么,但他最不愿意连累到的人就是顾寻。看到网络上那么多污言秽语,回忆过去十年,顾寻从来没有过任何负面新闻,自从和他在一起后,却要跟着一起陷入网暴漩涡里。
“没什么,就是想你了。”
路时年凑近的鼻息间,隐约残留着红酒味,似有若无,淡淡漂浮在顾寻的唇边。
顾寻皱起眉头,伸出一根手指,将他凑近的唇轻轻摁下,用指腹擦去了残留得并不明显的红酒印,他的声音低沉:“你喝酒了?”
“一点点。”
“我记得你不会喝酒的。”
“我……有话想对你说。”
顾寻漆黑的眸子动了动,他站着身体的时候,比路时年高了一个头,静静看他,等待他说话。
良久的沉默。
似乎在等自己鼓足了勇气。
路时年眼睛垂下,“我想退圈了”,这句话憋在心里,百转千回,到了唇边,支支吾吾,声音很轻,变成一句:“寻哥,我、我可能要回家一趟。”
顾寻看着他,目光沉了沉,声音压得很低: “你的难事,我能解决。”
我知道。路时年吸了一下鼻子。
以你的性格,一定会为我出头。而且以你的能耐,就算是再张口要两千万也不过是另一笔小小的,毫不费力气的舍予。
但我不能要。
路时年转过脸,透过窗外露台,看向漆黑的天空,乌云层层,隐约能听到闷雷声。
快下雨了吧。
顾寻揉了揉眉心,深深吸了口气,像是在极力忍着:“那两千三百八十万的事,你打算什么时候才告诉我?”
路时年猛地抬头,唇轻翕动:“你都知道了。”
随即苦笑了一下。
顾寻那么细心的人,对他的事又那么上心,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那么,他一直都在等?
等自己开口?
因为不想逼他接受他顾寻的施予,所以一直在等待他亲自坦白?
酸胀感如苦柠檬蔓延在舌根,路时年几乎要说不出话来。
“宁可偷偷逃回家,自己跑去借一圈,欠下朋友的债,也不愿跟我开口吗?”顾寻压低声音,他又问,“你不需要我?”
“寻哥,不是你想的那样。”
路时年不敢直视他的眼镜,别开了脸。
“还是,”他声音忽然轻了几分,话语却寒意逼人,斩冰刺骨,直击他重点,“你害怕因为自己的麻烦事连累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