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似的场景总是容易触发回忆,更何况梦之魔神似乎是个精益求精的,力图将一切细节还原到位。
临渊眨了眨眼,依照这个清晰度来看,应该不只是她的记忆,毕竟那时候她的眼镜还不知道丢在了哪,看什么都模模糊糊的。
她摸了摸此时仍旧穿在身体中的锁链,触感真实细腻,但没有一丝疼痛。
只要知道这是在做梦,一些不那么必要的体验就不必再品尝一次了。不过她也很确定,那些未能意识到梦境与现实区别的人,过得应该不会这么轻松。
她曲起双腿,下巴搁在膝盖上,仍是十分乖巧的模样。
面前的魔神没有变幻回当初的样子,仍旧顶着小男孩的外貌,这个高度倒是让对方不必弯腰就能够与她将将平视,但确实看得让她有点牙疼。
昏暗幽寂的环境总是让临渊忍不住想说点什么来打破沉默——但也要分对象是谁,至少在此刻,她不怎么想和面前这位交流。
她下意识往旁边看了一眼,透过石栏,可以清楚看见隔壁空荡荡的牢房。
靠近石壁的地面简单铺了层干草充当床铺,草叶间夹杂着几片类似飞鸟的绒羽,没有桌椅,角落里的破旧木箱上还放着两颗日落果。
临渊很新奇地多看了两眼,又转头漫不经心地打量自己待了大半年,却从没认真注意过的地方。
说实话,不怎么样——
比幽囚狱差得远了……虽然她也没看清过幽囚狱具体是什么样子。
她将下巴搁在膝盖上,眼眸低垂,看着面前的地面很轻地笑了一声。
“今天要讲些什么才好?”
隔壁安安静静的,没有传来任何回应。
临渊沉沉叹了口气。
金鹏说梦之魔神已经陨落的时候,临渊并没有产生怀疑,毕竟以摩拉克斯当初那个架势,任谁来看对方都只有灰飞烟灭的份。
但坏就坏在,如果……这个魔神还会转移魂灵呢?
当时在现场的只有摩拉克斯、梦之魔神……以及一个莫名其妙被卷进来的她。
这么看来,虽然也有赌的成分,但梦之魔神并不像她表现出来的这么具有娱乐精神,至少舍不得把命搭上,大概无法受到常乐天君的青睐,也许更契合流光天君的命途也说不定。
如果她当时被摩拉克斯杀死而身体又没有被摧毁的话,等再睁开眼,躯壳里装的估计就不知道是谁了。
最糟糕的是……不管魂魄强度如何,她的身体确实不怎么容易被完全毁掉。
幸又不幸。
她没有死,但也没逃过被附身的命运。
想到这里,临渊再次长长叹了口气。
频繁地梦到过去,相当于提醒持明自己的岁数已经临近寿终正寝——
临渊当然知道不可能是这种情况,但……也许是因为过于虚弱呢?典籍中很少出现这种记录,她不记得自己有没有看到过类似的案例。
在又一个被睡梦中莫名浮现的各种记忆碎片搅得不得安宁的夜晚,临渊撑着额头爬了起来。
她解开衣扣,借着烛火的微亮光芒观察自己的身体。
腰间和锁骨下方曾经被贯穿的地方已经恢复平整,但在伤口附近,仿佛自内而外撕裂的伤痕仍然留存在皮肤上,如同枝叶蔓生。
她按了按嘴角,前几日自己咬出的破口,到这时仍有些隐隐作痛。
这种时候,临渊总是分外想念波月古海,或者她那个至今仍未知去向的盒子。她起身走到窗边,山林间的草木气息温润清新,但并不是她最喜欢的那种。
她知道归离集再过去一些的地方是片大海,虽然海风的味道陌生无比,对离开海水已久的持明却依然有着相当的吸引力。
临渊在窗前站了许久,最终也只是躺回床上,静静闭上了眼。
几乎没感觉到睡意涌上,她就坠入了梦中,坠入了一片温柔的海洋。
她是如此熟悉这片大海的一切,熟悉到只是睁开双眼,就发现了这不过是个让人心生悲哀的虚假幻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