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可惜,没有。
我置气般把身后的书包从身上摘下来,狠狠丢在床上,又把自己摔进了好久没叠过乱糟糟的被子里,头埋进枕头,床笠耷拉在地上,每次路过都要绊我一下。
她在忙吧?我再等一等,晚一点,她一定会发来的。
洗了个澡,换上了睡衣,熄灭的希望重新鼓足勇气燃起,我坐在电脑前一遍遍刷新着好友动态,一次次点开她的对话框,一遍遍看她的头像。
她终于在夜半发了一条很长的说说。
“你知道人要怎么下地狱吗?
在一个雨天,
找一个小水坑,
把脚踩进去,
耐心等上一小会儿,
就会从地狱伸出一双手,
它会死死拽住你的脚,
把你拖向地狱,
永世不得超生。”
我也将签名改成:世人都相似,再无救世主。
但我知道,我一直盼望着她会是我的救世主。
点击确认的那一刹那,电脑音响传来两声“滴滴”,我怀着希冀点开那个闪烁着的熟悉头像。
“生日快乐,秋荻。”
“谢谢你,纪乐。”我缓慢打出这几个字,像是今年份的太阳从遥不可及的海平线缓缓升起,随后等待我的是一定是无尽的暖阳吧?
“秋荻,我们见一面吧。”
我们见一面吧。
我反复在口中默念那句话,就像不识字一样,直将那几个字越看越陌生,早早把一个“好。”打了出来,身子僵在电脑椅子上一动不动,反复摩挲着回车键,犹豫了许久。
如果她后悔见我又要怎么解释呢?误触吗?
显然是不现实的。
安静的家里按键声显得很突兀。
“秋荻,我们周六中心广场炸鸡店见,我们一起为你庆祝迟到的生日。”
“好。”
我盯着电脑屏幕不停搓着手,不知道应该再跟她说点儿什么,很害怕废话太多招人厌烦,又怕话太少她会觉得我很无聊,可惜的是我们都没再发出任何一个字。
夜里,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彻夜无眠,无比期待着与她见面,像是寒夜里的一根燃着的火柴,我用手护着它,生怕一阵寒风将它吹灭。
她会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我记得有一次我爸忘记给我打钱,我一连吃了大半个月的大白菜汤泡饭,就要过年,我实在坚持不住只好去求助她。
“纪乐,对不起,可能这样很冒昧,但是你能借我点儿钱吗?”
那是我第一次张口管别人借钱,可我没有办法,爸妈的电话打不通,除了她以外我再也没有任何可以信任的人。
实话说我对能不能借到钱这件事并没抱多大的希望,因为我们甚至还没有见过面,那时只通过她空间里上传的照片判断我们是在同一个城市,再多的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那天她果然没有回复我。
而我只能扁着肚子入睡。
第二天正午,纪乐毫无征兆发来一条消息:银行卡号发给我。
我听话照做,捏着银行卡蹲在银行营业厅外的台阶上等,顺手薅着从砖缝儿里长出来的杂草,一叶一叶,最后就剩下个光杆儿,残忍的同类相害。
隔了半个小时我又去查了一遍我的银行卡,取出里头的五百一十三块五毛。
纪乐说不用还。
她一定是一个温柔、大方、又极具同理心的人。
凌晨我起床上厕所,其实也不只为了上厕所,我想说些什么表达我激动的心情,所以打开电脑发了一条说说,内容只有一个阿拉伯数字3,是我见她的倒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