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一段距离,沢田纲吉其实听不到他们在说些什么,也看不到他们在做些什么。
但是和半吊子的他不同,狱寺和山本显然要对黑手党更加了解,无论是战斗力还是其他技巧也都十分出色。那些红色与蓝色、或许还有其他颜色的火炎如烟花般在隔得远远的落地窗外炸开,玻璃上也布着蛛网般的裂痕,但是沢田纲吉目所及处,墙面都没有一个弹痕,那些被封闭的门窗与距离无限削弱下去的、攻击时的枪响与痛嚎,只有零星的一点点能传到沢田纲吉的耳朵里,遥远得像是在另一个世界。
大厅内的工作人员还在有条不紊地继续工作,而他身后的包厢内,歌曲的声音和一阵一阵的笑声,也是这样微弱遥远。
沢田纲吉下意识地握紧拳——但是喝光的啤酒罐已经和手掌同温,被完全忘记了手里还握着东西的他啪地捏扁。
他身后的包厢门突然往前推了一下,正撞在背靠着门的沢田纲吉背上。沢田纲吉转身,稍稍让出了一点点位置,于是只能半开的门缝里就露出了一张平凡到并没有多少特色的脸,对着他有些畏缩般地向后缩了缩脖子。
伴着因为门的打开,而如潮水般一阵阵扑过来的话语声与音乐声,这个并没有多少特色的国中同学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尽管过了十年,但在场的所有人也都只是二十出头的青年,这个同学说话的声音因为难为情而略有些发飘:
“……真没想到你会来!我是……还记得吗?国中的时候我总是让你一个人去做值日……”
“不过你中学的时候也很厉害了!会很多东西,和山本、狱寺,甚至是云雀学长都关系很好!”
“现在也很厉害,完全是了不起的人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说,明明记忆里你也是大出风头,我就算指使过你跑腿也一定只有一点点时间……但是……”
“——以前的我,实在是太差劲了。祝愿你以后工作顺利,还有、我……非常抱歉。”
这个相貌普通的、已经有些略微发福的同学低下了头。
他看不到沢田纲吉的表情——毕竟和国中的“废材纲”相比,沢田纲吉实在是长得太高了。但是他听到沢田纲吉沉默了一会后,以十分平静的口吻回答道:
“我知道了。”
他抬起头,却只看见沢田纲吉低下来的脸。青年的面孔是承自母亲的柔软,但那种属于男性的锐利和英挺还是在无数细微处渗透出来。沢田纲吉表情平静地重复了一句“我知道了”,唇角似乎隐约露出一点别扭的、复杂的笑意,但是那点微笑尚未延伸出来,就已经消逝了。
包厢的门又关上了。
沢田纲吉依旧以背紧靠着包厢大门,垂眸看向手中的扁啤酒罐。金属的罐子隐约泛着光,模模糊糊地照出他的眼睛来。
——原来他并没有进入死气状态啊。
他后知后觉地这么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