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场景从易水生眼里滑过，她默了两秒，最后道:“那是一个很大也很冷清的地方。”

萧听雨扬起的嘴角微微一僵，她看着易水生，眼里带着歉意，同时心口像是被针戳了一下，有点细微的疼。

“水生……”萧听雨别过脸，身侧的手微微扯着沈枫的袖子，似是后悔让沈枫问了。

易水生抬起眼帘看着萧听雨的侧脸，嘴角微微扯了一下，最后眼睛望着茶舍内的两个人，道了句:“无妨，我习惯了。”

萧听雨看着前方的地面，她的声音像是微风一样，淡淡地传到易水生的耳朵里，“你想家了吗？”

易水生没说话，声音吹散在午后的风声里，“回不去了。”

她身体里有一部分是罪恶天使，天堂容不了她，天神说她的救赎在地狱，但是何为地狱?

当天色慢慢变暗的时候，沈君和阿兰道了别。

阿兰轻轻对他说:“你吃茶的样子很像一个人。”

沈君感觉眼眶有些湿润，但是机器人是不会哭的。

他看着阿兰走回家的背影，那佝偻的背似乎背着万斤重的巨物。

“你为什么不跟着她一起回去?”萧听雨在他不远处问道。

沈君转身看向她，浅浅地笑道:“年轻人，你很聪明，但是有的时候也不够聪明。”

萧听雨不理解他在说什么。

沈君道:“你的谎言太容易被揭穿了，你也太看清了人。”

萧听雨道:“我让你以另一只方式活了下来，不好吗？”

沈君在黑夜里转身看着萧听雨，萧听雨身后的沈枫也抬头看着这个未曾谋面过的爷爷。

沈君道:“孩子，谢谢你让我看见了这个世界的繁华，让我知道了我离开后，我贡献的祖国变得这般美好。”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机器人始终也无法代表一个人，我只能靠着沈君的记忆来模拟他的思维模式。”

“我的存在很有可能会威胁到这个国家的伦理道德问题，还有一系列我们都无法想象的危机……”

此刻，萧听雨看着沈君心头微微一皱，一种不好的预感蔓延在心口，她问道:“你难道不想一直陪着你的阿兰吗？”

沈君道:“能见一面已经是奢侈，我应该满足了，若是我只顾活在这幅冰冷的躯壳里，那我就不是我了。”

“我是一个战士，为了我的祖国，我愿意再一次消失……”沈君看着漫天的星辰，默默打开了他的记忆清空系统。

所有的回忆在这一秒全部烟消云散，他的眼睛渐渐没有了光，只留下一片死寂。

萧听雨和易水生对着已经一动不动的机器人，久久无言。

一滴泪从沈枫面前滑过，她去扑向沈君，但是也只是摸到了冰凉的铁壳。

此刻沈枫脑海里一根筋突然绷紧，她感觉有什么东西要来了，她看着萧听雨道:“姐姐谢谢你，我错了，生死原来真的是不可逆转的，我要走了，我要去天堂了。”

夜晚的风吹起她身上的衣袍。

风将沈枫身上的红衣慢慢吹淡，她整个人都在渐渐变浅。

风吹走了这一晚所有的痕迹。

萧听雨的心脏跳地很厉害，但是却又说不出是因为什么，总之一颗心空唠唠的，但是走起路来却又沉甸甸的，似乎被什么东西压着。

易水生看着萧听雨没落的身前，手悬在空中，然后慢慢扶了她两下，很轻很轻。

＊

两个机器人整齐地摆放在实验室里，头顶的光把他们的脑袋打得锃亮。

萧听雨扛了一路机器人，此刻累地直不起腰，她瞥了一眼身侧的易水生道:“靠你了。”

易水生默默念着咒语，白色的光圈弥漫了整个实验楼。

月光照在阳台上，那一晚阿兰做了一个梦，以往她只会梦见沈君，但是这一晚她梦见了两个人，沈君和她的孙女沈枫，她们开开心心地围在一起吃饭。

愉悦的泪水从老人眼眶里滑落，她在梦里呢喃着，“沈君，小枫……”

这一晚第九道门每个人都酣睡着

竖日

小青年打开实验室，淡淡地扫了一眼，果然还是一个没少，还是两个。

李晓顶着黑眼圈，打了个哈欠，问他:“你每天都查，也没见少过，你说领导为啥子还要让你跑那么勤?”

小青年摆摆手，“我哪里知道，可能是看我年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