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呢?大家都想不通。陈嘉美和她男朋友分手这件事已经过去半个多月了,室友们都快忘了。因为这种儿戏般的感情根本没有记住的必要。
他们分手是因为她男朋友接受不了异地恋,而这所谓的异地恋,不过是南京大学到金陵学院的三十公里而已。如果这也算异地,如果这也能成为分手的理由。
一天,最多痛苦一天,就算仁至义尽了。室友们完全没有想到陈嘉美会选择死。
徐云端哭着说,陈嘉美和平常一样,刚才在阳台上晾衣服,是楼下有人叫喊,她们才发现是她跳下去了。
张玉说,王沁沁和班长已经去了医院。
陈嘉美还不知道是死是活,宿舍楼道里关于她的恋爱已经有多个传言了。
有人说,她是乱搞怀孕了,男朋友得知自己被绿了,不要她了;有人说,他男朋友是南京大学的,嫌弃金陵学院档次太低,陈嘉美配不上他了;还有人说,他男朋友傍上了领导家的千金,要当乘龙快婿,可不得甩掉陈嘉美嘛。
江明桢听不下去了,重重地关上了门。
一个二十岁的年轻生命生死未卜,为什么大家却只热衷于八卦传言,而且还要说得如此污秽不堪。不管他们是因为什么理由分手了,现在都不重要,不是吗?
晚上11点,王沁沁回来了。
江明桢、张玉、徐云端连忙上前询问陈嘉美的情况,希望她没有生命危险。
面对室友对陈嘉美的关心,王沁沁只有不屑,她瞧不上跟她们说话。那表情和眼神仿佛是在说:“你们不配知道。”
王沁沁一直没有搭理她们,和往常一样洗脸、刷牙、睡觉。
自从陈艳云出国后,宿舍里的五个人分成了三派:王沁沁一派;张玉、徐云端、陈嘉美三人一派;江明桢一派。
江明桢是从大一开始就无法融入她们的圈子的,现在也是,就算她获得了奖学金,依然是个贫困生。王沁沁是“入党积极分子”,自然高人一等。以前陈艳云在,她还有所收敛,现在无所谓了。
在这样辛苦维持的室友关系中,大家都不自在,但是她们也有共识,大学宿舍里,尤其是女生宿舍,本就是非多,要学会接受。
第二天,江明桢从张老师那里得知陈嘉美没有生命危险,幸好地上有后勤部修剪的一堆树枝还没来得及清理,有个缓冲,只是身上多处骨折。
谢天谢地,感谢这些树枝!江明桢心里默念着。
她还听班长说,陈嘉美的父母很通情达理,一赶到医院,就给学院领导和班主任跪下了,感谢他们及时将他们的女儿送到医院。
三天后,经过班长同意,江明桢、张玉、徐云端三人拿着鲜花和果篮去医院看望陈嘉美,她四肢打着石膏躺在病床上,让人看着都疼。
悟人世,正类春蚕,自缠缚。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没有比生命更宝贵的东西了,更别说那不值一提的爱情了。
张玉和徐云端站在一旁,一遍遍地嘱咐她:好好养病,早日康复!
“陈嘉美,我们是大学生,那些英雄先烈们为了国家,为了信仰,为了老百姓,牺牲性命。我们却为一个并不深情的男人放弃生命,值得吗?”
江明桢知道看望一个受情伤的病人,说这些话很不合时宜,但她还是忍不住要说,她觉得自己有义务去挽救一个走上绝路的女孩子。
“你们不知道,我现在已经后悔了,我就是不甘心。我爸妈去南大找他了,我让我爸妈闹得他在学校身败名裂才好,我才咽得下这口气。我已经死过一回了,必须让他也付出代价。等我好了,他就是陌生人了。”陈嘉美说。
不甘心,是女人最大的愚蠢。不甘心的人,总以为可以将报复的利剑刺向别人,可最终心在滴血的是自己。就因为她咽不下这口气,付出的代价远大于报复本身。
江明桢也知道,这是陈嘉美的一时气话。陈嘉美本就是一个性格温和,活得简单的女孩子,但缺点是喜欢随大流,她绝不是深思熟虑后才这样说的。
“明桢,玉玉,你们也别劝我了,你们不是我,不能同理我的心情。我现在就是过不去我心里的坎儿,你们放心,经过了这次,我就不是以前的我了,但现在我还是要做这件事。”
听到陈嘉美这么说,江明桢也没有再跟她讲大道理了。她说得对,她们不是她,没有走过她的路,不能体会她现在有多痛,也没有资格去指导别人的人生。
她们没有多待,让陈嘉美好好休养,三人就先回学校了。
路边的一个理发店,正播放着容中尔甲的《神奇的九寨》,江明桢以前听到这首歌的时候,十分向往歌词中的“人间的天堂”,让她充满希望。
可是今天,还是同一首歌,她觉得这首歌好悲伤,那“人间的天堂”是不是没有恨,没有痛呢!
“明桢,走,你还听歌呢?”张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