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离忧原地怔住。
她没想过江盼会这么问。
之前在海边吃饭的时候,她就有为江盼准到可怕的直觉震撼过,这次竟然直接正中答案了。
江盼是目前最接近真相的人。
冉离忧以一种恰到好处的疑惑语气否认道:“你在说什么。”
“我想了很久,之前有几段时间,你给我的感觉和他很像,而他给我的感觉根本不像他。”江盼道。
“除非作弊,贺嘉树不可能突然考年级第一,而你们两人成绩的变化,又恰好和他发生改变的时间节点对的上。”
“排除一切不可能,剩下的不管多么难以置信,一定是真相。”
江盼看着她的眼睛,企图找到什么佐证自己猜想的蛛丝马迹。
“你觉得,我说得对吗?”
冉离忧有点冒冷汗了。
去英国留学,是想成为福尔摩斯的接班人吗?
她沉默了一会儿,还是道:“抱歉,我真的听不懂。”
承认的话,一定会带来更多麻烦,何况她已经打算跟过去告别了。
这种没办法轻易证实或者证伪的事情,即便得到她或者贺嘉树的亲口承认,也只是一种一厢情愿的相信。
江盼就这样看了她许久,像是知道她在说谎,但又没有十足的把握,最后只好放弃,长叹一声。
如果她的猜想是真的,她自以为贺嘉树对她的好和关心,其实都来着冉离忧。
她还没做好准备去消化这份真相带来的冲击,除了要承受贺嘉树还是那副死样子的心理落差,还要再承受一份对冉离忧的复杂情感,例如,曾经让她心动的,到底是贺嘉树的外表,还是冉离忧的内在。
她还没有勇气去面对这种荒唐的事实。
这天以后,江盼就再也没有来过羚城一中了。
升入高三前的暑假很短,为期不到三周,因为七月底学校要给这批人补课,名义上自愿,实际上强制,这个假期好像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别难过哈,今年暑假短是正常的,补到你们明年那个暑假里去了,那才是你们人生当中最漫长的一个暑假。”
开学第一天,在讲台上检查人数的刘国涛开始动员了。
“你们现在的任务,就是发了疯拼了命地学,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等考完试了,爱咋玩咋玩。”
贺嘉树很满意自己现在的座位,全班最角落,靠窗,没有同桌,安静且无人打扰,他给座位贴了张条,写着“皇帝专座”,每天早上来上学感觉自己是来上朝,刷试卷就是批奏折,爽的不得了。
某种意义上,他精神状态也挺超前的。
哦,还有一个与学习无关的好处,这个座位的角度正好可以看见冉离忧的座位。
现在的贺嘉树连话都很难和人说上,每天就只能这样望两眼,都快成望夫石了。
他留意到,冉离忧最近的行动轨迹有些反常。
刚开学那几天,她还坚持来了两天,后面就开始迟到早退,有时候连旷两节课,断断续续地来,到最后直接不来了,座位一直空着。
学校不大,有什么八卦一下就能传开,不知从哪天起,年级里出现了一种声音:年级第一失踪了。
贺嘉树到处放话恐吓:滚。谁再造谣头给你拧下来。
嘴上这么说,他其实也不知道冉离忧具体情况如何,实在放心不下,建了一个小号去加她。
好友通过了。
贺嘉树:你去哪了,怎么不来上学
贺嘉树:回来吧我保证以后乖乖的
冉离忧:?你谁
冉离忧:……你到底想干什么
贺嘉树:你的离开就是对我最大的惩罚
总共聊了一分钟,然后就被拉黑了。
贺嘉树喜提十三字毕业论文。
他嘴上不停地玩梗、开玩笑,其实是想逗冉离忧开心,因为他怕冉离忧和白卉一样,会不会心理出了什么问题。
“冉离忧?没事,你们不用担心,她跟我请了两周的假,说要在家自己复习。”办公室里的刘国涛对贺嘉树道。
论自觉和自律,这所学校里可能没几个人比得过冉离忧,老师们对她比较放心。
“那孩子……最近家里出了点事,可能心情不太好,不想来学校吧。”他叹了口气,“……对了,你们要是有空,可以轮流帮她拿一下每天发的学习资料,我看她桌子上都堆好多了。”
于是,每隔一两天,贺嘉树就帮冉离忧把她课桌上那些套卷和提纲装订打包好,下午放学或者晚修下课的时候给她送过去,从不摁门铃打扰她,就放在门口的鞋柜上,有时候会塞点零食,都是他觉得冉离忧会喜欢吃的。
有点像流浪狗报恩,到处捡骨头放到给自己喂过饭的那户人家门口。
时间一长,门口的资料越堆越高,他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一天,贺嘉树放完资料,刚好撞见冉离忧家隔壁出门丢垃圾的邻居。
“阿姨好。”他主动笑着打招呼道。
“哎……你是她家孩子的同学?”
“是,我来给她送点学校发的资料。”
邻居面露疑惑,“是吗……可我有段时间没看到她们家有人进出了,你确定她还住这?”
贺嘉树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