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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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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下午刘锋坐在工作室的屋顶上,远眺着山里雾里的江湾人家,跟莎莎通了个电话。

莎莎说昨天带爸爸去逛超市了,在视讯上。一边逛一边教他,法语里苹果怎么说,面包怎么说。爸爸好聪明,教一遍就记住了。你说,他当年要是不做生意,去读书,会怎么样?

刘锋说那就是黎教授。

黎教授教什么的?莎莎问。

教做生意。刘锋说。

莎莎说爸爸的钟是不是比我的钟跑得快,我老是觉得,在视讯上看见的爸爸比在家里看见的老了一点。

刘锋说,那是爸爸太想莎莎了。莎莎也太想家了。

莎莎说该去练琴了。

她说她不敢去。教授第一堂课就讲了个鬼故事——琴房里有看不见的钢琴家。练琴的时候,偶尔会听见还有一个声部自己在响,会看见琴键自己在弹,不要停下来,也不要弹错一个音,要是惹看不见的钢琴家生气了,就出不去了。好可怕。

刘锋问莎莎,琴房是不是冷?

莎莎很惊讶,她说你怎么知道?

刘锋一直惦着“看不见的钢琴家”。

等滨江区的人手撤走,水经理和工人下班,工地上只剩他一个,工作室只剩旧沙发旁一盏小台灯,他拨电话,找到在巴黎玩了好几年街头艺术的大学同学,要他帮着物色一个放得下钢琴的“小地方”。

最好是独栋。琴房在二楼,画室在三楼。一楼留着,空一点,莎莎要是遇上志趣相投的伙伴,可以一起办艺术沙龙,开演奏会。

他想,莎莎应该有自己的艺术空间。离学校近一点,她要是喜欢,就住在那儿。

街头艺术家听得一惊一乍,他说上学那会,我们都以为你喜欢何教授,一辈子不会结婚的,这才几年,居然有了一个女儿?

刘锋说老板的女儿。

街头艺术家说我也想娶这样的老板。

刘锋说男的。

街头艺术家说你娶了个会生女儿的男老板,这么厉害。

过了三刻钟光景,那边打来了视讯电话。

车泊下来,镜头引着刘锋视线望了一圈,有年头的建筑群,高高低低的坡顶拱窗,大大小小的碎砖格,莎莎会喜欢么?

街头艺术家说,看着一般?好多学古典音乐的住在这儿。

清早练琴,本来各响各的,忽然有一把提琴拉一段什么,别的提琴就追着它,也拉那一段,后边加入的什么黑管长笛圆号都追着它。旋律是一样的,可是你在第三小节的时候,我还在第一小节——他两只手做了一个十指交叉的动作,这么茬着才好听,这叫……什么来着?

刘锋说,赋格?

对对。街头艺术家说,你家小姑娘肯定喜欢。

他走过一段缓坡,上了几级台阶,镜头上扬,跟刘锋说,独栋小楼给你找着了,不过老式建筑,地方可不大……

刘锋没去看那栋小楼,他挂了电话,熄了台灯。

工地上,哨子一样的风声里,传来轮胎轧过砂石的细碎响动。

他迎着暗,走到百叶窗边,倚着墙,从窗隙望出去。

车灯扫过来,冷照在窗上。

门口停了两台商务车。

逆着光,看不清下来的人数。

门响了,铁器相击打的声音。

刘锋想起,他挨着的不是墙,是集装箱内壁。他像乘着一辆破卡车,外头砸一声,身子就是一个跌宕。

有人往窗上泼水。一线一线,浑浊地沥下来。刘锋知道,泼的不止是窗,那也不是水,是柴油,要么,是酒。

他在计算,自己出去,还是等人进来。

窗外,一只包袱滚落在地上。

不是。是水经理,捆缚着手脚,从车里跌出来,蜷作一团。

他们先挟持了水经理,是他带他们来这儿的。

刘锋明白了,没必要挣扎。

大火着起来。

刘锋推开门,站在那儿,没有多走一步。

有人上来一步,一棍子把他抡在地上。

火光里,他隐约瞥见,车上有个人始终没走下来。

醒来是在一间屠宰仓库。

高高的仓顶吊着几只灯泡,一扇一扇猪肉挂着,红红白白,秋千似的荡来荡去。

刘锋和水经理也像待宰的动物,捆绑着委在地上,衣物半浸着血水,胶布封了半张脸,呼吸里都是生肉味。

隔了十步远,坐着一个人,站着一个人。

坐着的,岁数四十奔五十,衣着严整,是个老板。

站着的围了屠宰衣,一身血污,是个屠户。年长,说话口音浓重,听不太懂。

几个保镖正扯着水经理身上的绳子,把人拎起来。

水经理发不出什么声音,只在喉咙里呜呜咽咽,像要断气。

那个老板抬手示意了一下。

保镖撕掉水经理脸上的胶布,把他半个身子按在屠宰台上。

眼前排着一溜剁刀砍刀剔骨刀,刃上还泛着血沫。

水经理像搁浅的鱼一样倒了几口气,仰天哀号起来。

那声音穿行在半空里,一挂一挂剖净的猪肉听了,森森摇晃。

他在叫,阿刘。

刘锋抬起头,上半身挣了一下,有话要说的样子。

保镖撕掉了他脸上的胶布。

他说了一遍,喉咙干哑,不成句。

又重复了一遍。

我是黎志田秘书,你可以,冲我来。

这一遍他加了称呼,他说,宋总。

江山置业的老板,姓宋。他们在招标会上见过。

宋老板朝保镖抛了个眼色。

保镖薅着水经理离开了屠宰台。

水经理荒腔走板地喊,阿刘,没用的,我也说认识黎总,很熟很熟,他们不怕的。

几个保镖一边连拖带拽,一边上拳脚,碾得这团软柿子快化成泥了。

屠户走过来,蹲下,解开刘锋腕上的绳子,捏着他的右手打量。

在他眼里,这是一只上等人的手,五指修长,皮肤温润,血管淡青。

屠户站起来,往一侧让了让,两个保镖架着刘锋,走到屠宰台前,一边一个,把他死死困在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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