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悦比过去任何一次都更坚决地抵住晋舒的肩推开了她。

被推开的时候晋舒的神情同样比过去任何一次都更受伤，被彻底推开的时候几乎僵在原地。

林悦都知道，所以扬起头，却错开了视线，不去直视晋舒的眼睛。

林悦平复着因为情绪的起伏和方才的推拒而变得不平的呼吸，伸手去捋被抚乱的长发，对晋舒方才所说的话仍然感到荒谬和震惊。

长吐一口气，阖上眼，她倏尔开口问：“晋舒，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和你做吗？”

很清晰地感受到晋舒僵了一下，睁眼时仅凭余光也能分辨出她陡然加快了的眨眼频率，知道她不适应在这方面的直接，但林悦仍旧回避着晋舒的目光，平静中终于显出些许麻木和疲惫：“因为我爱你，晋舒，我爱你。你明白吗？”

“不是十六岁的喜欢，是三十六岁我也仍然无法抗拒的爱。”

“因为我爱你，所以我根本拿你没有办法。我不能对你不管不顾，不能停止对你的在意，不能对你的眼泪无动于衷，不能否认我对你有欲｜望，我甚至不能再这样爱任何一个人。”

短促的停顿后是偏过头回避着晋舒视线的一个自嘲又难过的笑，但林悦很快转了回来，这时才直视因为她眼里的泪而怔愣无措的晋舒，一字一句说：

“但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当年你在我表白后突然就消失了？为什么留下我一个人？为什么连一个拒绝也不肯给我？为什么已经消失在我的世界，但在律所偶遇的那天却要来和我说话，要再一次走进我的世界？我明明早就告诉过你我对你的感情，我说过喜欢你了，是你先离开的，为什么还要主动回来？为什么还要对我好？为什么总是牵我抱我吻我的眉心？为什么要到了现在这样的境地才对我说爱？”

林悦的眼泪在这样一字一句质询般的宣泄中肆意流淌，崩溃的眼神里中夹杂着无法驱逐的绝望。

晋舒第一次到见这样的林悦。

林悦一直是个不爱表露内里的人，即便过去总在她面前撒娇任性，那些少有的流泪的时刻也都自始至终是“体面”的，从始至终克制，从未真正崩溃过，某种程度上和晋舒几乎如出一辙。

所以晋舒这时候是很无措的，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又无法在林悦的眼泪中无动于衷，心脏的绞痛不能自我遏制，只能捧住林悦的脸，心疼又无措地用温热的指腹拭去那些眼泪，试图解释:“不是这样的，林悦，我……”

但最终晋舒却发觉，她确实无法给出任何有力的答案，面对林悦的质问，她除了愧疚，再没有其他了——

因为桩桩件件，都是她曾经做出的事。她无法在此刻准确告诉林悦那些她无法开口言说的自卑，她的望而生畏，她的胆怯懦弱。那些曾经被她藏进无数微小的瞬间、希望林悦发现又希望她不要发现的爱，时至今日她也无法三言两语告知、坦诚。

更何况，倘使她能准确告知又怎样呢？那都是她曾经做过的事，也曾经真切地伤害了林悦，疼痛绵延至今，这是事实，不是陈述了那些所谓的原因和苦衷就可以抚平、可以自欺欺人装作无事发生的。

但林悦并不知晓晋舒心里这些百转千回，只以为她又选择沉默，所以抗拒地偏过头挣开晋舒捧着她脸颊的双手，往后退了退拉开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