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刚接通,赵泠声音带了些晨起的哑,掺了些疲惫感在其间,语调却放得比平日里温柔:“怎么了,要我陪你吃饭吗?”
晋舒在电话这头握着手机,突然就鼻尖一酸。
认识了这么多年,晋舒了解赵泠,就如同赵泠了解她。就像她能从语调的变化里感受到赵泠隐匿起的关切,赵泠也能从她反常主动里发觉的情绪变化。
于是开口时,晋舒的声音有些哽咽:“嗯,你有空吗?”
赵泠被她这一句问得心酸,语气有些心疼:“当然。”
“想吃火锅吗?牛肉火锅,上次我们去过的那家。”
晋舒很顺从:“好。你今天什么时候下班?”
“我手头的方案还剩一些收尾工作,弄完我跟你说,好吗?”赵泠语调平缓,征询着。
“好。”
挂了电话,晋舒才点开手机,看到微信里梁晚早上六点给她回复的消息:“我今天在住院部,没有门诊,你下午直接来住院部我办公室找我。”
梁晚没有半分犹豫,也没反复确认晋舒是不是真的今天要来。因为她知道,晋舒这么问,便是需要她。晋舒就是这样的,从不主动询问些什么,也从不会提自己的需要和要求,只会征询似的问别人,有没有空,忙不忙。
晋舒看着梁晚的消息,动容地抿着唇,试图遏制情绪的起伏,回道:“好的,谢谢梁医生。”
——
下午三点时,晋舒在医院住院部准时敲响了梁晚办公室的大门。
“请进。”隔着办公室的大门,梁晚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让人感到温柔包容。
推开办公室的门,梁晚还是像上次那样,正给晋舒倒着水。
晋舒微低着头称谢,接过水才坐在椅子上。
梁晚听着愣了会儿,问:“感冒了?鼻音这么重。”
晋舒嗯了声,微低了头答道:“空调吹感冒了。”
梁晚闻言有些无奈,道:“你自己记得多注意些。”
听见晋舒答应后,梁晚十指交叉,把手放在桌上,身体前倾,细细观察着晋舒妆容也没能遮盖住的憔悴,神色中掩着颓靡。梁晚的心沉了沉,但仍旧温声问:“今天是怎么了?”
晋舒捏着纸杯的手指蜷了蜷,眼眸低垂好一会儿才说:“她和我分手了。”
梁晚愣了会儿才反应过来。
前几日晋舒曾给她发过消息,梁晚那时感到欣慰,为晋舒终于意识到这份感情感到衷心的高兴。
今晨起来看见晋舒的消息,梁晚原以为是她同对方的感情有了进展,但看见发消息的时间是凌晨三四点时,她的心又沉了沉。
毫无疑问晋舒昨晚失了眠,但睡眠状态是比主观意识的感受还更能反映心理状态的指标。梁晚在那时就有了不好的预感,方才见晋舒的状态时已经有所预期,但仍没想到原来事实是这样。
心无声下沉,不由得紧了些,梁晚默了默,轻声问晋舒:“原因可以告诉我吗?”
本来不该打听来访者的感情,但这和晋舒的情况紧密相关,梁晚不能不重视。
晋舒沉默了会儿,眼周逐渐漫上圈绯红,清澈如溪的黑色眼眸蒙上层盈盈的水雾,叫人看了心疼。
“我不知道。”晋舒的话很轻,仍掩不住因哽咽而变了调的声音,抬头望向梁晚的眸子里带了种祈求和无助,就像溺水时的人慌不择路试图抓住过路的每个可能拉起她的人。原本平直的眼尾此时微微下垂,同平日里的温和平静大相径庭,显得格外无辜又惹人怜惜。
但晋舒没等梁晚应声,便接着说:“但我觉得,我好像很让她失望。”
原本晋舒对林悦说分手的缘由压根摸不清,猜想着是她的话触及当年的旧事,惹得林悦委屈生气了,还是她计较李星悦太过小气,以至于有些无理取闹了,惹得林悦厌烦。
可是晋舒分明是记得的,林悦说出分手前,话虽难得的讥讽刺人,可眼里的神情分明带着失望,还有些晋舒不确定是否是她的错觉的难过。
直到昨晚听到晋温和晋贺转述的林悦那一句“我们永远是亲人”时,她才后知后觉意识到,林悦这些年的疏远大概从没有一次是毫无缘由的,每一次都昭示着她曾让林悦深刻地失望,甚至于难过,只是林悦从没开口言说。
失望积攒地足够多了,于是林悦便也不想再留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