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舒有些失神。
在一天反复的神游中,她逐渐察觉到一种熟悉又陌生的乏味。
城市的雾霾永无散尽之日,道路没有尽头,车流不会停息,工作也不会做完,日复一日的生活看不到尽头。又或是尽头太遥远,以至于单调乏味到晋舒偶尔会想要看一看,一切的尽头会是什么样?
晋舒知道自己这样的状态很危险。她知道其实在她重新产生这样的念头时,她又回到了一切的起点。可是她很难遏制这样的想法。
因为晋舒的生活就是这样,如果不能够见到林悦的话,其实没有什么变数可言。她很习惯孤单,习惯独处,没有强烈的社交欲望,也不想参与旁人的狂欢,那样没意义。她对各种媒体平台的关注只是因为工作需要,晋舒对它们本身不太感兴趣,太虚无。
如果能有时间,她其实更愿意安安静静坐下来,翻开几本书。晋温和晋贺很早就被林悦教会了很多家常的菜式,不行的话,外卖也可以。
她其实没有很多事可以做,所以没有办法控制地时常想起。但想起时,心总是会空上那么一块,像是心上刚刚被人挖空了一块,伤口没能愈合,于是丝丝缕缕渗着血,扯一扯,轻轻牵动伤口也痛得难以忍受。
晋舒很多次点开聊天框又关掉,指间无意识地反复摩挲着手机屏幕,翻看着她们很久以前的聊天记录。
她们说的话其实不多,时常个忙各的,临近下班才会有交流。这两年更是少,总是晋舒在问她今晚回不回来,或者林悦突然来上那么一句她要出差或是加班,内容乏善可陈。
晋舒有时看着会突然想问一问林悦,会觉得和她待在一起时很无聊么?今天还会加班么?又是谁在送她回家,回到哪一个家呢?
她发现自己什么也不知道,但是她似乎已经没有合适的身份去询问这么多了,这让晋舒感到煎熬。
晋舒觉得她们都已经是成年人,又已经到了这样的年纪,既没有谁背叛谁,也没有真正意义上歇斯底里的争吵,总觉得不该闹得难看,也不想惹林悦生厌,觉得自己该识趣些,体面些,少些纠缠才是。
毕竟也不是立马就断得一干二净,林悦总要再回来收拾收拾东西,总还能见上几面,说上那么几句话,她还有时间慢慢适应。
晋舒自我安慰着。像是注射着特效麻醉剂,因为只要麻醉剂一失效,就会痛彻心扉,所以麻醉一刻也不能停。
晋舒原以为没什么的,她还是比想象中更强大一些。直到中午时,晋温出人意料地给她打了个电话。
晋舒看着来电提醒愣了愣,在公司食堂的餐桌上接起了电话。
但不料电话一接起,那头的晋温语气急切:“妈,你真让林姨走了?你就不拦着点儿啊?!你说点什么啊!!你怎么就这样让她搬走了?!”
晋舒闻言愣了愣,没能反应过来。
晋温在电话那头急得要死,听电话这头的晋舒没应声,不由更着急了:“妈?!你说话啊?你没拦她么?你哄哄她啊,她说分手你就真分啊?你舍得啊?”
晋贺也在一旁,跟着附和,整个人急得团团转。
还没来得及消化完晋温的话,搞清楚晋温是如何得知这些的,晋舒就先一步被晋温的话刺伤。
你舍得啊?
晋舒鼻尖一酸,眼泪啪嗒落在餐桌上。她不由慌乱地眨着眼,强行忍着快要不受控制的眼泪,低着头撇开脸,以免被其他人撞见这样的狼狈。
怎么会舍得呢?那个人可是林悦啊,能舍得才怪呢。她其实恨不能一辈子都赖在林悦身边的位置,怎么会舍得放手?可林悦那些指责,她根本无力反驳。连辩驳都尚且做不到,更何况是在那样的状况下留住林悦呢?
她自己都心怀愧疚,满心愧悔,怎么敢开口相挽留?她们两个人之间,原本一开始,先做错的那个人就是她,她又有什么资格去挽留呢?不能的。
晋舒阖了阖眸子才轻声开口:“小温。”
电话那头晋温和晋贺激动的情绪在听见晋舒哭腔的瞬间,化为乌有。
“你得知道,有些事情,有些时候不是想不想,而是敢不敢,配不配,能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