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林悦拉开了房门,倚在门上熟睡的人重心一时不稳,便猛地惊醒,但仍旧没能稳住身形,靠在了林悦腿上。
仰头时,晋舒眼底的青黑和神色中的疲惫根本无从遮掩,眼睛甚至还浮肿着,脸色极其憔悴,像是一夜都没睡过似的,眼圈还泛着点红。
林悦一顿,难免愣了会儿。
昨晚她在门口同晋舒一道坐了许久才上床休息,但却没想到晋舒竟真在她门口守了一整晚,就这么在门外靠着睡着了,看这样子,睡得只怕也不会安稳。
晋舒回过神来便慌忙站起了声,神色里满是不安和小心翼翼,手忙脚乱整理了下衣服,才怯生生望着林悦,小声唤:“林悦。”
走廊里有空调,昨晚晋舒坐在地上睡了一整晚,也没盖被子,说话时难免染上了些无法忽视鼻音,声音比平日更涩哑,带着些病气,像是已经感冒了,听上去难免有些楚楚可怜。
林悦听着,不动声色瞥了眼晋舒攥着衣角的手,默了默,反问道:“你在门外坐了一整晚?”
晋舒眼神闪躲了下,才低声嗫嚅着应道:“差不多。”
旋即又抬眸望着林悦,眼神变得迫切:“你,你今天......”
林悦知道她想问什么,仍旧平静:“我今天会先搬一部分东西走,剩下的会分批搬走,房子你跟晋温和晋贺继续住好了,我们俩经济上本来就一直是各自分开的,没什么财产好划分。晋温和晋贺那边我会去解释的,你不必担心。”
晋舒的眼神里有痛,但林悦没心软,说完后便越过晋舒向洗手间走去。
绝大多数时候林悦都并不是一个犹豫不决的人,做出决定后更不会轻易回头或是摇摆不定。
但衣摆被人很轻地扯住了。
晋舒微微仰起头,神色还是透着些倔强,但眼神里再一次流露昨晚那样的祈求的神色,犹豫、迟疑着:“林悦,以后我还能见到你么?”
晋舒不认为自己有那样的幸运,分手后各自分开还能在偌大的北京时常碰见林悦,更何况林悦还心知肚明她经常活动的地方与时间。只要林悦想,她们偶遇的概率就几乎为零。
很多人分手后会撕破脸,会彼此厌恶、憎恨,甚至老死不相往来。但晋舒贪心地希望那不会是她和林悦。她还想能偶尔见一见林悦,看看她的明艳笑容,不上前去同她打招呼也好。尽管这样的想法是那样的贪心。
林悦的眸光微凝了下,几乎一瞬便明白了晋舒的所思所想。垂了垂眼,又很快抬起,眼神里有一种很复杂的无奈:“会的。小温小贺也是我的家人。”
林悦并没明说,但晋舒已然明白她的意思。因为不是恋人也仍是亲人,所以林悦不会同她老死不相往来,当然,见面频率也远不如从前。
可是也只能如此了,晋舒根本无能为力。
昨夜林悦语气中的愤怒、甩开她的手时的冷漠和抗拒足够刺伤晋舒那颗敏感不安的心,胆小的人连幸福都能够刺伤她,何况如此呢?她太恐惧林悦露出那样的眼神来,如芒似剑,只一眼就让她千疮百孔,会叫她自己都唾弃她自己。
如果做不成恋人,起码也不要让林悦讨厌她。
可是为什么呢?明明都想得这样清楚,此刻看着林悦的背影,晋舒还是感到这样难过。
本来周日是休息日,但接了个电话,部门临时有工作,有会要开,得去公司加班。
晋舒最终也并没请假,只是安静看着林悦收拾了一些必要的衣物和生活用品,等林悦拉着行李箱出门后,才开始清理和洗漱。
给眼睛消了消肿,遮盖了下憔悴的脸色,晋舒才收拾着出了门。
到底没休息好,也不敢开车,实在不安全,所以晋舒选择了打车。
——
打卡,开会,处理各种工作。一切好像看上去和平时没什么差别,但晋舒自己知道不是这样的。
开会时她会望一眼窗外鳞次栉比的高楼,望一望终年被雾霾笼罩的天空,望一望对面楼同大楼这边一样开着会,赶着赶不完的ddl,加着没有尽头的班的社畜,微妙地抿了抿唇,又垂下眼看着桌面上的文件,然而会议室里的人声却逐渐远去,甚至开始有轻微的失真,像是晋舒曾经听过的助眠白噪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