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晋舒忐忑,夜里辗转,欣喜又无措,捉摸不透林悦的想法,所以总思绪纷飞。
想到多年前那场告白,于是后知后觉,原来当年决定去做试管的时候之所以那么绝望,是因为潜意识已经先一步认识到,一旦有了孩子,她与林悦便回不到过去了。
婚可以离,但已经诞生的生命不能抹杀,一旦迈出那一步,一切就会无法挽回,不可追溯。
一个带着孩子的离异女人,怎么可能会与林悦有可能呢?又怎么配得上她?
带着再见一面的愿望努力生活着的日子里,晋舒早就明白,不论这份令她纠缠不清的感情是什么,她不能没有林悦。以任何方式、任何身份都可以,只要能停留在她身边,她怎样都甘之如饴。
如果有天林悦再问一遍那天曾经问过的那句话,晋舒想,会在她说完以前就说出那迟来多年的“我愿意”。
最后晋舒的确这么做了,在离婚后的那天傍晚,在公园散步时,林悦开口说完那些话以前。
只是林悦那一次没有告白,没有说然后有关喜欢和爱的字眼,只是说:“晋舒,我愿意接受晋温和晋贺,也不介意你的任何,我会尽我所能对你好,你……”
林悦的话开始时,晋舒是不敢幻想的。
确认林悦的确是她所想的意思时,她欣喜若狂,不假思索地说“我愿意”。
林悦怔愣了片刻,眸色深暗,定定地看了她许久,然后才轻声问:“你确定么?”
那时晋舒望着林悦被晚风拂乱的发,和那双同记忆里一般无二的清澈漆黑的眼眸,眸光晃动,语调轻柔却坚定地说:“我确定。”
她当然确定。晋舒想,这是没有第二个答案的问题,不论当年还是此刻。
最初那两年,林悦到家后偶尔会安静片刻,然后无声地挨近她,一点点圈住她的腰,将额头抵在她的肩头,那时候晋舒总是僵硬。
从前不知道时还好,知晓林悦曾对她有过那样的心思之后,再这样的贴近,总让晋舒神经紧绷。
并非抗拒厌恶,只是本能地紧张,也不那么适应这样的亲密,所以总下意识回避。但后来林悦大概察觉了,便鲜少再如此同她亲昵。
晋舒觉得自己矛盾。
林悦贴近时紧张躲避,林悦保持距离时她又难抵失落。与林悦有关的事情上她总如此,一面自卑着,一面又情不自禁带着期许靠近,矛盾更加折磨。
包括那晚林悦压着她时落下的吻,慌乱失措,却根本无力推拒,也压根生不出推拒的心思。
她从始至终都拿林悦束手无策。
如今也是,林悦疏远她,回避她,她也还是没办法。总认为她配得上更好的人,总觉得自己同她不般配,所以看着她疏远她,也仍旧什么都说不出口。
她能怎么办呢?总不能阻止她往前走。
可是林悦每背向她走出一步,胸口的疼痛都难以忍受,心脏叫嚣着冲上前去,要拉住这个人。
可这是爱么?
晋舒有些茫然,沉沉叹出一口气,手肘支着额头,眸光低垂,对此感到无措。
直到绿灯亮起,后面的车摁响喇叭催促着,晋舒才迟迟回神,轻蹙眉间,略微有些懊恼,不该在等红灯时走神。
但……
晋舒深吸了口气,屏住,想起方才梁晚在分别时说的话——
“不论如何,晋舒,按照心意,去做你想做的事,不要想太多,别犹豫,别顾忌,别让自己后悔。”
晋舒又沉沉吐了口气。
她不想后悔,她不想失去林悦,不想眼睁睁看着林悦于她越走越远。
她想见林悦。
所以今晚她的第一目的地是林悦的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