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再见林悦一面。
很长时间里都是这样的念头支撑着晋舒,但想念太磨人,等待太漫长,她还是时常走神,时常在想,有生之年,何时才是相遇时,何处才是重逢处。
可这是没有正确答案的问题,只有当它降临时,才有了答案。
晋舒在那以前从来没想过会在律师事务所咨询离婚事宜的时候再次遇见林悦。
在事务所大厅与朝思暮想了这么几年的人四目相对的瞬间,最先涌上心头的是怀疑。
相似的梦境在夜里出现的太多了,以至于晋舒在刹那间竟分不清真实和虚幻,只疑心这是否又是黄粱一梦。
直到看清林悦明艳张扬的脸上不复明媚的冷淡与疏离,还有望向她那陌生的眼神,晋舒的心脏突兀地疼痛起来,然后后知后觉这是现实而非梦境——
在她的梦中,林悦一直都是当年那幅明媚温暖的模样,望向她的眼眸里,从始至终都藏着晋舒后来才后知后觉的那些恋慕。
不是没有设想过重逢,不是没有想过林悦面对她会冷漠绝情,也不是不害怕会在林悦的脸上见到厌恶的神情,可她的梦境总是美好得近乎虚幻,也许潜意识里实在太过恐惧这种可能,所以连梦里都在逃避——
她只梦想一切美好的可能。
梦想林悦明媚的笑靥,梦想她的眷恋依赖,梦想她如同数年前那样,在见面时扑进她怀里,仰起头笑靥如花,软声懒调地朝她哼哼唧唧地撒娇,梦想她如同那时一样,在长途旅行的途中,靠进她的怀里,恬然安睡。
但心脏在疼痛过后,除却忐忑不安,余下的仍然是她难以言表,也道不尽的欢喜雀跃。
于是在那天林悦冷淡地转过眸子之后,晋舒抬腿朝她跑去,越是靠近,步伐就越快,仿佛按耐不住一秒急切的心,要上前去再牵住她的手,牵住她的女孩儿的手。
可晋舒最终也只是攥住了林悦白皙骨感的腕,唇齿间吐露出她曾在心间默念过无数次的姓名:
“林悦。”
然后在林悦停住脚步转身的刹那,松开她的手腕,垂眸轻捻指尖,眷恋地感受着指尖残留的温度,那是她曾无比熟悉的体温。
只是晋舒觉得,也许是错觉,不然为什么,林悦身上的气息有了那么些陌生呢?
四目相对之后,晋舒和林悦两人有那么一会儿没有说话。
太想念了,晋舒近乎遗忘了她此时也许该说些什么,只是抬眸望向林悦,视线有些贪恋地逡巡描摹着,而林悦的眼眸深邃晦暗。
一道陌生的女声打破了沉静。
“林悦,她是?”
晋舒一怔,轻移目光,望向林悦身旁的女人,五官英气而凌厉,但眉眼里流转着些许风情,年轻又迷人,穿着一身束腰的修身浅蓝色西装。
那是晋舒同舒翊妍第一次见面。
可是那天舒翊妍疑惑地望着林悦,带着征询意味的眼神,还有林悦偏头低声同她絮语时展露的亲近,在那一刻刺痛了晋舒的眼。
原来如今林悦身边早已有了其他人陪伴,原来她在如今林悦身边的人看来,只是一个与林悦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跟林悦和舒翊妍是什么样的感情没关系,单是那份亲密和熟稔已经足够晋舒心里酸涩不已。
而那时舒翊妍所说的话,在多年前晋舒同林悦最好的时候,晋舒曾经对林悦说过无数遍,然而此时时过境迁,她竟也成了被介绍的那个人。
所以从一开始就是介意的,介意舒翊妍的存在,介意林悦的世界有其他人分走了重要的一部分,介意她不在林悦身边那几年,舒翊妍始终在林悦左右。
或者换句话说,晋舒是嫉妒舒翊妍的。从始至终,一直都是。
嫉妒如今林悦买醉时陪在身边的人是她,嫉妒她比她离林悦的心更近,嫉妒她在林悦心中的地位。
可是那时候的晋舒哪来的资格、哪来的身份去介意呢?
所以她只能存着私心,又喊了一边林悦的姓名,艰涩地吐出那句:“好久不见。”
林悦疏离地含了含下巴,神色里是从前对着外人的那几分隐匿的矜傲,冷淡地回应:“好久不见。”
晋舒得寸进尺留下了联系方式,在之后总借着这样那样的理由拜托她帮忙,假公济私请她吃饭,美其名曰为感谢。
林悦总是会沉默半晌,但从未拒绝,对她比从前寡言,不再像十六岁那样总有那么一点叽叽喳喳地向她分享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