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安娜仿佛已经洞悉希娅的计谋，戴安娜：“我不是因他而死，一切是我做出选择我承担因果。而你已经走了这么远，有这么多人都真诚地爱着你，希娅，你也有很多想要做去的事情，你，确定要舍弃一切和我离开吗？那你爸爸怎么办？他这一世只会有你一个孩子，你想要放弃他吗？可你有时候不也会想和爸爸亲近吗？”

希娅跳起来否认，“我没有！”

房间内，克劳德独自带着尚未清醒的孩子，希娅虽然意识还是懵懵懂懂，但是身体已经活力四射，即便当个独眼龙也完全不影响她发挥。

“爸爸，你看我能跳这么高。”希娅从地板跳上沙发；“爸爸，你瞧我能跳这么远。”希娅从沙发跳到地板；“爸爸，你看我翻跟头。”希娅一口气连翻三个，结果脚趾撞到柱子开始嗷嗷叫……

克劳德让希娅坐到沙发上歇息，扶着吸管给孩子喂水，希娅像是小牛犊咕噜咕噜喝，末了还朝克劳德甜甜一笑。

人对外貌的感知总是第一眼惊艳，之后逐步就会和其言行性格挂钩，克劳德觉得希娅最可爱的时候是情绪稳定愿意听大人讲话的状态，发怒时是恶魔，假装无视别人时是邪恶哥布林，而现在希娅将游戏拔到了全新的高度，克劳德就没见过谁家小孩能这么好这么棒，闹腾是闹腾了点，但那叫活泼生气勃勃！

希娅在感知到家长的情绪后就主动往克劳德怀里靠，同时思考之后要玩什么。

克劳德摸摸孩子头发，又重新帮她把头上的小熊发卡夹上，此时，克劳德问了个问题，“希娅，你觉得我是好爸爸吗？”

希娅立刻大声回应，恨不得向全世界宣布，“你是好爸爸！”孩子的思维都是专注于即时发生的事，克劳德陪她玩一下午，希娅做什么克劳德都很给面子地做出反应，把孩子哄得飘飘然，晕头转向。

希娅又重复叫着好爸爸好爸爸，她却看见克劳德忽然用手捂住他眼睛，不让希娅窥探他此时的情绪。

克劳德知道自己没有达到好的标准，只是他觉得自己在走一段艰难的探索之路，承受太多也会因此力竭，但只要孩子能给出一点点正向反馈，即便那如同饼干碎屑一样微末，克劳德也会有力气继续将事情推进。

希娅扒拉克劳德捂面的手，好奇他是不是哭了，因为孩子嗅到悲伤的气息，但克劳德没有，他抓住希娅的小手问：“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现在最想要什么？”

希娅想要天上群星，想成为骏马在原野狂奔，想当飞鸟在彩虹上滑梯，但克劳德限定一个最，孩子的眼神一下变得朦胧，仿佛穿越氤氲雾霭深入内里，掀起记忆帘布一角。

希娅缓缓开口说：“我想要……一个安全的归处。”

一个归处，不仅仅是单一的物理意义上的空间来满足基本的生存需求，更应当是心灵的庇护所，能够提供情感支持与精神上的安定。

克劳德明白希娅在说什么，他答应孩子，他语气甚至带着些急切，“我会做到，只要你给我时间。”

希娅其实不知道克劳德说的做到是要达成什么，她对时间的感知也朦胧，因此只是很平淡地哦一声，克劳德却一下子将孩子抱进怀里，紧贴他胸膛。

另一边，戴安娜看着希娅，她说：“我不喜欢说谎的不真诚的孩子。”

希娅双手握拳，“我不能全然爱他，也不能全然恨他，所以我讨厌他，看他倒霉我就开心，看他受难我就幸灾乐祸，我有错吗？我没有！”

戴安娜：“我没有让你压抑自己去讨好别人，我是说你或许可以再给克劳德一次机会，如果你父亲真的是那种很坏的人，我也不会选择和他在一起。”别光想着家人带给你的创伤，也想想你自己给家人带来了什么伤害。

希娅抓着戴安娜的裙摆不言语，她没有受到过不公正的对待吗？她没有受过委屈吗？都经历过，可人总是沉浸在以自我为中心的思维循环，强迫性反刍昔日痛苦，最终只会越来越沮丧越来越无力，有时候放下过去书写新的篇章也是一种选择。

戴安娜双手捧着孩子的脸，不断亲吻她，从额头到眼角再到脸颊最后是下巴，在女人身后上方集聚着厚重的云层，一道金光倾泻而下，将云镶上流动金边。

戴安娜说：“你不应该留在这里，希娅，你得走了。”

希娅恳求道：“妈，别走，让我再见到你吧，我每天都会想念你，我好害怕忘记你。”

戴安娜蹲下身和孩子说：“希娅，我们做个约定，等到你变成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奶奶，我就来接你，我们一定会再见。”

希娅：“不，我不想要等那么久！”然而戴安娜在孩子眉心落下最后一吻就向上飘浮，希娅感觉自己置身的环境化作溪水在疯狂向后奔涌，而她想要逆流而上，她似乎踩到一块石头，希娅拼命往上跳，想要够到戴安娜脚踝。

“妈，妈，妈，别走……”孩子声声叫唤，如同森林里迷失的幼兽发出哀鸣，可是她的脚好沉重，好像被人用力抓住。

到底是什么牵绊住她？希娅猛地往下瞧，她终于睁开眼，发现自己脚确实被一只大手抓住，而脚下是克劳德的头。

现实中时间已经到晚上，克劳德板正地躺在床一边，希娅依旧睡姿狂野，横置在床头，她身上裹着小被子都快被克劳德包成木乃伊，即便如此她还是顽强地伸出一只小脚精准踩上克劳德的头，还踩了不止一次。

克劳德梦到自己和看不见的敌人战斗，对方也不找弱点攻击，就冷不丁出现给他头来一棒槌，让人恼火。而他这么久没法醒，纯粹是带孩子累的，希娅一小时能叫几百声爸爸，克劳德的心情也从激动到麻木，最后只能耐着心说服孩子睡觉，而他自己也倒在床上。

克劳德被吵醒后听到希娅抽噎的声音，他拍着孩子的背说：“爸爸在这呢。”

要是白天希娅清醒的时候听到克劳德这么说能立刻有多远跑多远，但现在她迫切地想要重新睡着，她以为只要睡着就能再见到妈妈，因为她忘记一件事，她忘记对戴安娜说我爱你，她好害怕妈妈不知道。

因此希娅调整姿势，抽着鼻子闭上眼，她像是融化的巧克力般整个人融化在大人的怀抱，手环着克劳德脖颈，额头贴着爸爸下巴，含糊不清地叫着妈妈，让克劳德以为那只是梦魇后小孩无意义的呢喃，因此他有规律地拍着希娅肩膀，让她逐渐止住悲伤，沉沉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