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榛根本没想过在这里能遇到陈挚,而且还是这样的情况……
“手怎么了?”
他向前欲要拉住,陈挚下意识往后躲:“离我远点,脏死了。”
严榛皱眉:“我问你手怎么了?”
他声调有点沉,陈挚有那么一秒被唬道,只说:“粘上东西了,摘不掉。”
没想到严榛脸色变了又变,再往前一步,颇为强势地拽住他的手腕,“跟我去洗洗。”
一路拐到断楼后面,竟然真的有一排水槽,水泥砌起的,每个水槽上都吊着一个水龙头,锈迹斑斑,摇摇欲坠。
【这真的能用吗……】
系统话还没说完,严榛已经站在一个水槽前。
事实证明,不仅能用,还很凶猛。
水花迸溅,严榛头也不转,把他的手往水流下放。
热的?
陈挚惊讶,没忍住回缩,然而下一秒就被严榛重新攥紧。
“别动,热水洗得更干净。”
“谢谢。”他的来这里的目的确实是想接近严榛,但这种距离还是超出他的预期了……
虽然他知道严榛平易近人,他……
陈挚低头看了一遍自己,破破烂烂的戏服、刚和垃圾堆来了一个亲密接触的四肢、以及被酸臭腌出味的头发……
他摸了摸脸,涂满“血迹”的纱布还没来得及摘。
手上除了糖渍,更多的是刻意化出的伤痕。
化妆品只用热水可不够,严榛只给他清理完黏糊糊的垃圾,“去找化妆师要卸妆水。”
陈挚黑眸微闪,为难道:“算了,这样就好,我回家处理。”
群演可没有化妆师。
严榛又不说话了,掏出纸巾细致地给他擦手。
成年男性的手再小也小不到哪里去,但跟严榛比起来却萎靡了不少,特别是满手半晕开的褐色、黑色、红色彩妆,显得又小又黑。
“严老师,可以了。”陈挚怀疑严榛有洁癖,不然怎么一种势必把他的指甲盖也要擦干净的架势。
严榛十分无奈,说:“为什么来这?为什么做群演?”
他语气冰冷,透露着不易察觉的不耐,但又好像不止这些。
陈挚只是卡壳了一会儿,严榛又追问:“不能说吗?”
这眼神……
有那么个瞬间陈挚都要怀疑自己的企图被发现了。
“啊,不是,我被千里眼开除了。”
手上的水汽已经晾干,他把袖子放下来,来开两人的距离,用意念收敛身上的酸臭味,然后朝对方尴尬一笑。
严榛没料到是这个回答,眉心耸得更紧,又徒然泄力,抱歉道:“抱歉,我以为你最多是兼职。”
陈挚怀疑是自己的错觉,不然为什么对方看起来比自己还要难过,“迟早的事,我没有学历也没有证书,确实……”
“公平吗?”严榛问。
“啊?”
“你觉得公平吗?”他又问了一遍,“我不知道你们专业能力是用什么评判的,但在我所接受的无数媒体人里,你错错有余,甚至远超合格线,所以,为什么会被开除?”
为什么开除?说是因为看不惯他?看不惯他的直接原因就是关宥龄?
严榛这么急切,是不是真的知道什么赶来他这里证实?
陈挚脑子乱七八糟,不知道从哪里编起。
逆着光,他看不清严榛的脸,只觉得铺天盖地的气压一股脑罩过来,难道他必须要交代点什么吗?
“陈挚,”颇为严肃的一声,陈挚下意识往后耸肩,但后退未遂,身前的人又逼上来:“你是不是得罪谁了?”
?
【???】
陈挚后知后觉,他误会了,严榛也误会了。得罪谁……确实,这个圈子确实不少例子,娱乐工作者确实……
他在心里深吸一口气,“我把我上级得罪了。”
严榛依旧注视着他,按着他企图后退的肩膀。
“……”陈挚硬着头皮说:“我前上司和我一个老师,但是他是正儿八经出身,从学生时代就和老师形影不离,但我只是临时帮忙扛摄像机被老师收下的。”
提到关宥龄,果然引起了严榛的注意。
“关宥龄?”
“嗯,我跟你说过。”陈挚继续说:“因为没学历没能力,我…师兄,一直看不上我,关老师又觉得我年纪小不成气候,对我的关照多一些,甚至不顾他的反对让我入住公司……”
“所以他心里不平衡,老师去世后,他就一直想方设法把让我离开……”
他说完去看严榛的表情,模糊的,但是不太对劲,似乎想到了什么,又欲言又止。
陈挚默默观察他的反应,费劲盯了好大一会,最终还是严榛先偏过头,说:“所以就来做群演?”
“啊,是。”陈挚在纱布后面皱了皱鼻子,瓮声说:“严老师你不知道,我很久之前就开始做群演了,对我来说很好上手。”
【的确的确,做群演也要门槛的,像严榛这么帅的脸就不行。】
“……”他脸很痒,忙着扯纱布,懒得腾出嘴巴骂人机。
浸着红的纱布被团成一团,皮肤乍接触到风,被磨得有些疼。陈挚下意识要找垃圾桶,然后抬头看着满目的垃圾沉默了。
“等等。”严榛叫住他,靠近,伸手抚上他的脸,神色凝重,说:“你过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