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暮被足足关了五天。
这五天,对程晚来说,是至暗的时刻。
春来镇的所有人都被感染了。
只有她,没有丝毫病症,她被当成了个怪人,被当成了不详。
程晚以一种旁观者的姿态,看着春来镇的百姓们日渐死去,看着自己的亲人躺在床上,痛苦的呢喃。
她试图去学习顾瑶的医书,但一窍不通。
从白天到黑夜,黑夜到白天,她不断的煎药,送药,喂药,直到药材耗尽。
离春来镇大门最近的茶铺子,已有破败之相,茶桌上、凳子上都铺满了一层薄薄的灰尘,程晚不管不顾的坐在那里等着。
虽然年关已过,春天来临,连路边的野花杂草都冒了新芽,可春来镇的人口却越来越少。
起先只是老年人迅速消失,如今慢慢的,连孩童的啼哭都快听不见了。
程晚在桌子上趴着,阖眼假寐,她已经三天没睡了。
每每睡意来袭,便会被强大的恐惧唤醒,心脏突的厉害。
镇中的百姓试图冲破门口的护卫,但那些护卫手持利刃,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相较而言,还是能活一天便是一天,如此,百姓便再也不去抵抗,甚至萌生出一种生活静好的错觉。
程晚只是趴着,脑海中浮现出无数最坏的打算,随着一阵冷风从后颈灌进去,一整个哆嗦,才将头抬起。
眼睛在适应光线的同时,看到茶铺斜对面的酒楼前有一抹红色的身影。
小女孩饿的胃里反酸,面色苍白,嘴唇干裂,双颊红红的,结了一层薄痂。
酒楼门口是老板私设的临时救济点,本意是将食物发挥最大的作用,也能博得一个好名声。
自从灾疫大起,老板也躲在了家里,那里也随之废弃了,但仍旧残留了些不新鲜的食物。
小女孩将上层腐烂的发黑腐烂的馒头扒拉开,露出最底下的一些残羹冷炙,用肿胀不一的双手拿了跟菜叶子尝了一下。
似乎觉得新鲜度尚在,继而用衣服的一角兜了一大袋,边走还有汤汁渗透衣服,滴在地上。
红衣小女孩拿着一兜食物探头探脑的,瞥见了角落的程晚。
踉踉跄跄的跑了过来:“姐姐,吃这个。”
是一小块麦芽糖。
“家里人还好吗?”
小女孩摇了摇头:“父亲、母亲一直躺在床上。”
“哥哥每天都会吐泡泡,姐姐整个人都红透了。”
程晚一听这情况,已是中后期的症状了,药石无医,满眼怜惜的看着眼前的小女孩。
“这些食物已经变质了,不能再吃了。”
小女孩虽然依旧懵懂,但面临这变故,也慢慢的开智,“找不到其他的肉了。从前,我生病的时候,母亲会给我吃好多的肉,只要吃了肉肉,不管多重的病很快就好了。”
“你,没有生病吗?”程晚在问出的一瞬间,已经伸手探了探小女孩的额头,又拿起小女孩的手,搭了搭脉。
她看了许多的医书,虽然还是无法辨别症状,但正常的脉象了然于心。
小女孩显然非常的健康。
这无异于黑暗中的光,深渊中的藤蔓。
程晚直接带小女孩去了衙门,交予顾瑶照顾,自己则拿着食物和药材去了小女孩的家中。
小女孩姓石,乳名唤妮妮。
石块垒成的小院子,里面有两块菜地,菜地上面只有些许不能吃的菜芽,泥土在拔菜过程中被带的翻了出来。
一座四舍的屋子,最里面靠右那间是主卧。左侧是妮妮的哥哥的房间。
两姐妹的房间在中堂之后,一进房间就能闻到齁甜的糖果味。
是她刚刚吃过的麦芽糖,还有甘草。
大量的甘草!
一时之间,大量的思绪涌入脑中。
这根本就是一场巨大的阴谋。
是有人投毒,有人把整个江南的百姓当做了实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