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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劫富济贫两面筹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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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黎踏出屋门,原本以为约定好的司徒锦会早早在门口等着——他每日这个时辰总在院里练剑,动作颤颤巍巍剑法招式凌乱不堪,他却出乎意料的坚持到了现在。

陈黎目光调远,红蓝交织的景致意外的和谐。院中并非空空荡荡。

是彩翼和司徒锦。

昨日有她坐镇,陈黎在彩翼出手时就料定她不会动真格,便是司徒锦再三言语挑衅,陈黎也有把握,能抚平彩翼躁动的心。

可就这么一日,这两人没打上的架还是续上了。

陈黎嘴角抽了抽,见她二人打得正欢,丝毫没有第三人到来的意识,干脆摩挲着腿边短剑,席地而坐。

她懒散地一手撑下颌,其实她从前最爱看这种热闹,哪怕因此挨了不少批评。哦,那会儿还有人替她遮掩,也从不会有人真心让她受罚。

陈黎苦笑,无事发生时视她为掌上明珠,千宠万爱,到头来,一句“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切割得干干净净。

是啊,君与臣,父与子,他们从来只能择其一。

司徒锦如展示出来的一样,武功并不高深,面对彩翼的攻势,最开始接下几刀时就颇为费力且破绽频出。他头冒虚汗,几十招后更是逐渐眼冒金星,一个不慎,手中长剑被挑落,那道蓝影同一时间于空中坠下。

从回忆的思绪中醒神的陈黎深吸了一口气,立时站了起来,她看见彩翼手中短刀一转,扬起嘴角怼向司徒锦的下颚。

“我输了。”司徒锦平静道。

彩翼脸上尽是恶劣的笑,“知道吗?我这一刀下去可没有轻重,万一伤到了你哪里,可不是我能控制得住的。”

司徒锦紧张起来,“姑娘,你可别开玩笑。”

“呵,谁跟你开玩笑?”彩翼愤愤不平:“哄骗寨主跟你成亲,如今又妄想干涉我们山寨的事情,我看就是你这张狐媚脸的原因。今日我在这张脸上缝上几条疤,倒要看看寨主还会不会买你的账!”

“你把我当什么了?”

司徒锦没回话,几步走来的陈黎正巧听见这句话:“难道还把我当成‘从此君王不早朝’的一霸了?”

见她口无遮拦,一动不动的司徒锦眼珠子勉强动了动。

彩翼则是悻悻收刀,她虽没听懂陈黎的嘲弄,但到底没胆量在寨主面前胡作非为。

陈黎瞅向地上的人:“可有受伤?”

司徒锦面皮抖了抖,忽然皱起眉头,嚎出声:“我的手,我的手好像要断了!”

“哼!”彩翼本默不吭声,看也不看任何人,司徒锦这一闹,她也不知是懒得反驳还是气火正旺,头猛地向左扭,自顾自鼻子出气。

陈黎眉头一挑,拉过彩翼,“彩翼一向动手不知轻重,你又何必惹她?”

缩在陈黎身后的彩翼表情心虚了一瞬,但最后也只是偷偷撇了撇嘴。

经陈黎这不分青红皂白的盖棺定论,司徒锦也不生气,嗓子眼里翻来覆去的还是那几个字,“我手要断了,寨主,我手被打断了!”

陈黎不恼,也没惯着他,“所以,你不跟我下山去了?”

司徒锦就差满地乱滚了,“不是我不想去,实在是无能为力。”他暗示性的眼神投向手肘。

“你那点功夫,我可不敢指使你出手,所以用不着你的手。”陈黎微笑摇头,“至于下山,要用的就是你的双腿,不用麻烦其他。”

她看向司徒锦的双腿,刻意加深了面上的笑意,后者只感觉有股神秘力量聚集在自身,他浑身打了个冷颤,蓦地抬头。

这不抬头还好,一抬头才注意到,今日的陈黎长眉入鬓,比之往日的清冷更添几分凌厉。

这叫他无端想起……那日红烛飘影,败日残雪。

陈黎与他成亲是为布局,这个人不会是他,也会是其他人。正如当日她为保险起见,同时给他下毒,他们到底是两个陌路人。一点转圜的余地都不会有。

转圜……司徒锦被心下突生的念头惊了一惊。

要知道,他与陈黎不过相识半月有余,初时他闻玄鹰寨寨主是个妙人,又因马泽玉之故,半推半就地留在寨子里也就罢了。

如今过了小半个月的安生日子,难道当真要将自己当成扫把闲人?

司徒锦眼底一黯,却是左手捂上双腿,怪叫起来:“寨主这是要让伤病累积之人出战,铁了心的滥竽充数!”

“没见过这么形容自己的。”陈黎无语凝噎,说罢牵过小兽般随时奔腾出栏的彩翼,“快点跟上!”一刻不停的下山而去。

不需要回头,她似乎很有把握,尽管司徒锦耍宝、玩赖、哄闹一个不落,他还是会跟在自己屁股后头走。无论他是仰首大笑,还是颓丧抠手。

倒是彩翼,虽被陈黎牵制在手边,仍时不时回头瞪向司徒锦。

她才不会感激这厮没有在寨主面前揭发是自己先动的手!

依她睿智的头脑分析,这个司谨表面上唯唯诺诺,私底下,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对寨主肯定极尽殷勤,否则怎么会把大当家迷得晕头转向,留他在寨子里不说,还带他参加这次行动。

她一定要撕开他藏在外皮的恶心的面具!

还有灵犀,灵犀反应虽然不如她快,但绝对会和她站在同一战线的!

三人没有走山间通道,而是挑了条难走的山路,彩翼打定主意的同时,她们也终于踏平陡峭的山坡。

耽搁了这么会儿功夫,早就过了灵犀定好的午时。

午时一刻。陈黎还来不及在冷兵器相交接的动静中站稳,身旁人猫儿一样的呲溜蹿出,短刀反照着冷白的光,砍上一人的肩膀。

陈黎暂退一旁的树丛,彩翼很快杀红了眼,明显压抑已久。

“久闻定安将军威名,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陈黎扯唇假笑。

司徒锦心不在焉的,但还是顺着陈黎的视线看了过去。

定安将军,他不是在这吗……那个是,秦琅?

名不虚传?

秦琅最多是个耍箭的好手,他武功有他高吗?剑招有他亮吗?名声有他响吗?

司徒锦心下腹诽,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违心应和:“我在京城时也从未见过将军,如今托了寨主的忙,才算一饱眼福将军英姿。”

他自夸起来脸不红心不跳,甚至还能隐隐显现出自豪感。

陈黎虚眯起眼,骧义军不愧是沐血而生的战士,骁勇善战。目前的战况明显是灵犀她们占下风。

“不过,我听闻定安将军从来都佩戴着一副面具,人人都传形神可怖,能止小儿啼哭,还说他本人的长相也差不多。”

她眼波一转,司徒锦还沉浸在夸耀的沾沾自喜中,混不吝接收到这一句,顿时愣怔在原地。浑然不知她的动作。

下一个瞬间,隐匿在树后的司徒锦脚底踉跄,觉察似被人推了一把,跌进人群中央,将要被淹没之时堪堪回头。

树影斑驳,丛林稀疏,在耳边声声交赞的姑娘仿佛只是他的一个幻觉。

司徒锦回头,可他知道,那不会是幻觉。

他方才是怎么了?

陈黎随意几句话,就能牵动他的心神?

背对着树丛,司徒锦刻意又向右边挪了个身位,他同时头一歪,躲过了混乱中插入的一刀,顺手从矮空中抄来一把剑,眼也不抬扎往身后人的右腿。

从陈黎的角度,只能看见渐渐湮灭在层层人群中的最后一抹蓝影,还是消失不见。

司徒锦蓝色长袍上添了点血迹,他面色沉静,随手从人群中揪出一人,出拳时连带着刚劲的拳风,然而微微一抖,对方眼带惊讶的接下,稍一用力,便压倒了司徒锦。

不得不承认,自上天来山后,司徒锦身手虽没退步,但却是格外的“身娇易推倒”。

司徒锦到底没摔在地上。

奇怪于司徒锦的出现和交手脆弱的秦琅,他反应了一瞬,在最后关头伸出右手,虚扶了他一把。

司徒锦一撇嘴,眼风向下。

这是多年并肩作战养成的默契。秦琅这人或许不会看别人脸色,但司徒锦一个眼神,他就知道对方的意思。

“撤。”他在说。

要知道,玄鹰寨之事,虽未剿灭匪徒,但他们送回卫国公世子,又因为陈黎间接导致了容王计划的覆灭。容王并未得逞。

而此次,则是容王趁司徒锦这个陪同皇上出谋划策的人不在,于是撺掇皇上再一次安排商队,不过吩咐由骧义军装扮护送,仍择玄鹰寨家门口大摇大摆而过,说是以彰大临皇朝威仪。

这么离谱的建议,一向英明且早已看穿容王狼子野心的皇上,那头表哥司徒锦未随行回朝,不说挂念,竟还转身与虎谋皮。

秦琅郁闷的带队行至玄鹰寨,知晓寨中风声很紧,本不指望见到将军。但事实摆在眼前,他见到了。

可这一见,还不如不见!

秦琅刚要皱眉反对,对面的人眉头一挑,他眼睁睁看着司徒锦就这样转为一副玩世不恭的公子哥儿模样。

那是自他认识司徒锦起,就不曾在他脸上见到过的神情。

即便是初次见面,他挑衅在先,被打得落花流水,一箭向下差点贯穿他左眼,要他心悦诚服的司徒锦也只是略扯出一丝微笑。

没有不屑,没有高傲,仿佛什么都牵动不了他的情绪。

盛京城流传着一句话:“玉不透而浊,锦非玉生谨。”

这“玉”呢,自然是每一出现,便搅得地覆天也翻的卫国公世子马泽玉。

所以,任谁见到此情此景,都会献出比见到鬼还要惊讶的异常表情。

然而不等秦琅做出更多反应,司徒锦身形飘逸,缓缓退出包围圈。

他有意远眺,似乎外圈树丛摇荡,有一人影绰约。

难道马泽玉说的是真的,佑之对那寨主情真意切,不惜以身挡剑,甚至留在寨中,你侬我侬?

秦琅仿佛发现了了不得的事情。

激动之余,他也没忘司徒锦交代的正事。

身后围在运送货物旁的将士早有准备地缓步离开原地。秦琅略一扯唇:“杀,让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尝尝我们的厉害!”

“杀,杀!”响应声震天动地,将士的血性此刻展露无遗。

远在外圈的陈黎身子僵了僵,竟是有零星几人意外逼近了她。

陈黎向旁边躲,任喊声多么唬人,依旧冷静遮掩身形,同时观察到商队护送的货物旁几乎没有骧义军的人。

杀红了眼?

不,司徒锦带出来的人,不会这么分不清轻重缓急。

她眨眨眼,耳边又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这些都是朝廷的人,他们不想活,那就一个不留!”

还是彩翼。

陈黎扶额,彩翼因多时的耳濡目染,她本就对朝廷不满,后又出了周自秋那一档子事,她更是对朝廷恨之入骨。加之彩翼好胜冲动,带她来此,陈黎应该早想到有这一场面的。

不过,也不算什么坏事。彩翼这一嗓子出来,寨子的姐妹兄弟们即刻精神抖擞。

形势正朝于玄鹰寨有利的方向进行着。

陈黎摸向腿边的短剑,看出对方渐占下风,大着胆子探出树丛。

不巧的是,一走出去,她就亲眼看见寨子的一个兄弟被对方划伤,堪堪跪地,而那人举着剑,刀刃一样锋利的目光很快挪向了她。

陈黎踩着碎步向后,眼神有了波澜。

她腰间有把软剑,袖间也有防身的利器,面对一人的情况下,可以说,她不应该有过多的担心。

她蹲下身,摩挲着腿边短剑剑柄上的花纹。

说起来,她碰上利器的机会并不多。

陈黎背在身后的双手悄悄举起剑身,凝神聚气。

杀一个人吧。就让她杀一个北临人,以缓多年怨结。

那人逼近陈黎,见她原地不动,认定她是下破了胆。还有两步之时,却是从天而降一把长剑,它从他脚下扫过,立时让人摔了个大马趴。

司徒锦攀上陈黎的双肩,悠然飞过树丛。

陈黎的一只手还握着出鞘的短剑,剑鞘孤零零的留在原地。

她有意抬眼看向呼啸风声中与她并肩的人,是他。

怎么会是他呢?

不该是他的,才对。

“多谢。”安稳落地后,陈黎像是愣了许久,方才如梦初醒。

司徒锦肃穆的神情凝在脸上,继而露出玩世不恭的笑容,“我以为寨主从不言谢。”

她知道他意指何为。

说的是上次为她挡剑,却是一声谢也没有,反而被丢进了东山头山脚下的一间小屋。

因为她知道,那一次,那剑离她着实不近,她也看得出,以这人的本事,若是有心,一定躲得过,且是在谁都不会受伤的前提下。

陈黎抬眼直视他的笑容,重复了一遍:“多谢。”

背景里,秦琅带着的骧义军“落荒而逃”,灵犀和彩翼还来不及击掌庆祝,正四处寻找陈黎的踪影,但一时半会儿,到底找不过来。

天地萧萧风声中,如同只有她们二人。

司徒锦正色道:“寨主无事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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