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次。”

“你们前三次的合作里，有没有出现过施工团队看到第一版设计稿，考虑到安全问题，要求让你改稿的事？”

“有。”

“直接改？”

“对。”

“不查查资料，问问专业内其他人的意见？”对方问：“比如，你母亲。”

裴极沉默几秒，说：“她从来不过问我学业。”

对方拎起桌上的文件，走过来放到他面前，“这版设计稿也没给她看过？”

裴极对上他的眼睛，重复道：“她从来不过问我学业。”

对方收回了目光，又问：“那这第一版设计稿，除了合作的建筑师，还有谁看过？”

十几分钟过去，几人还没有回来。

裴极思绪回温，定了定神，转身回到沙发处，拿起顾星维划到一半的剧本，给乔源发条消息，开门离开了。

口袋里传来震动声，乔源掏出看一眼，又塞进回去，听顾星维说：“况野的设计师都是分红制，肯定没有决策权，这句话有什么问题？”

乔源吐一口烟雾，“单看这件事没什么，加上周白晴被罢职呢？”

顾星维没说话，眉头渐渐凝起了。

“况野的最高决策人只有Yordy和罗冰真。”乔源说，“你说……”

“裴极不可能是Yordy。”顾星维打断他。

他说：“我认识罗冰真，如果裴极是Yordy，以她的能力和做事风格，不会让他的黑历史在圈内持续发酵。”

周白晴被罢职一事，顾星维原本猜测是周白晴在背后推波助澜的。

但听到裴极的黑历史被传开后，他发觉自己猜错了，以罗冰真的做事风格，她肯定一站到底，根本不会给周白晴开口的机会。

乔源思索着弹一下烟灰：“那只剩下一种可能性——戴思若为了裴极，请Yordy出面了。”

“……？”

这话顾星维不想接。

乔源见他一点都不意外，“这么明显？”

“都快写脸上了。”顾星维说，“只一句，别迁怒裴极，他对戴思若明显没丁点想法。”

“我当然知道。”乔源皱眉道：“我只是接受不了。”

顾星维忽闪忽闪眼睫，拍一下他的肩，单手插兜转身走了：“努力吧。”

回到办公室，裴极不见了，连同文件也带走了，顾星维走到窗边往楼下瞧一眼，没有身影，拎起包也撤了。

乔源对自己的团队很有信心，晚上睡前，没等到消息，安心进入梦乡。

翌日，翻完未读消息，他像诈尸似的倏地从床上半坐而起——竟然有一半部门的主力要撂挑子。

7点一刻，他摁响裴极家的门铃。

事发突然，他从床上跳下就出门了，睡衣、拖鞋、乱糟糟的头发，眼镜还歪了。原本他没意识到自己现在的状态很邋遢，直到看到和往常一样状态极佳的裴极……

“你是不是还没看我发的消息？”乔源觉得很不应该。

裴极关上门，指一下左边的卫生间：“柜子里有一次性牙刷和毛巾。”

乔源：“……？”

两个人搭档3年，合伙创业过，裴极了解乔源的实力。

这点小事难不倒他。

前提是，得先让他静下来。

洗漱完，乔源脑子通了，没和裴极说一句话，到书房捞几张空白A4纸和一支笔，坐下就开始捋。

裴极昨天熬夜把剧本整合完了，早起在忙着模拟搭建场景，书房的另一张桌子上摆了几个透明框框，准备先搞一个微缩版，看看建筑环节有没有需要调整的地方。

小道具和物件有一部分是罗娜送的，还有一部分是他闲时淘的，年月最久的比他年纪还大，最新的是昨天刚到的。

他端着个九宫透明盒在桌前忙，另一张桌前乔源眉头紧皱着在写写画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着，书房不知道安静了多久，裴极挑好所有需要用到的小物件，乔源放下了笔。

“导演组、制作组、管理组，主创组除了你和星维，其他主力全他妈撂挑子了。”

乔源盯着面前几张乱七八糟的纸，“导演组没有执行导演我可以自己来，其实以我为例，说服人家继续待下去也不是难事。主创组我可以从下面提人上来，费费口舌，小事。负责统筹的这两个部门……只能招人。”

听到这儿，裴极说：“我有人选。”

乔源：“谁？”

“周思丁。”

“……？”乔源苦笑：“是个人才，但人家凭……”

“你要不要？”

“要。”乔源说：“只要他愿意来。”

关于周思丁跳槽，裴极走时在方案里铺垫过了，哪怕没有今天这事，他也不建议周思丁在原来的剧组继续待着，那个环境没办法让他发挥真正的长处。

裴极把周思丁的联系方式发给他：“自己谈。”

对话框上的陌生号码十分亮眼，可乔源看起来并没有多惊喜。

他心里清楚，就算周思丁同意过来，部分主力没问题了，整个团队还是散的如同散沙。

首席音乐主策划撂了挑子，顾星维编的曲再好，没有主指挥，乐园发挥水平就不可控。

主创方面，现只剩个裴极，他的实力乔源相信，但如果灯光和服化还有舞策全交给一个人，神仙也会分身乏术。

还有演员……

乔源思绪还是很乱，抬眸去看裴极——他忙得认真，神色平静，举头手足间像是在说：尽力就行。

尽力就行?

这可是裴极回来后的第一部作品，他乔源可不只给一个尽力。

“我先回剧组盘盘人员架构。”乔源斗志满满地起身，“周思丁这边有结果了，我给你发消息。”

他走得干脆利落，裴极建议他换身衣服的话还没说出口，关门声就落了地。

几个小时后，临近中午，裴极搭建完了场景主框架。

他找了瓶喝的，回客厅的沙发上翻手机——乔源果然说服了周思丁，但综艺剧组工作需要交接，一周后他才能来报道。

裴极换好鞋，准备下楼去吃点东西，玄关上的手机传来嗡嗡震动。

屏幕上“吴童”两个大字来回跳动，他目光凝滞一瞬，划开接起。

“下午有空没？某人说要见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