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南伊不敢再继续这个话题,太沉重,也太酸楚。
“没关系,”宋南伊深吸一口气,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重复着:“没关系……”
“没关系,我心疼你。”
林疏雨听着,没应。
宋南伊没动静。
林疏雨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指,宋南伊的手微微发颤,很凉,很冰。
林疏雨手上用了力,紧紧地握住宋南伊的手,郑重地说:“伊伊,我喜欢光,向往光,所以也会追随光。”
宋南伊回过神来,嘴唇有点发白,夜色寒凉,她穿得很单薄。
林疏雨慢慢抱住了她有点发颤的身子,然后把头埋进她毛茸茸的颈窝里,说出来的话闷闷的:“我也心疼你。”
走廊上昏黄暗淡的灯光闪烁着,一下一下地打在两个女孩身上。
月色清晖,朦胧的在云层里躲藏着,若隐若现。
人间万重诗与雪,正是遥望花月圆。
——
学校每天都组织跑操。
广播里天天喊着热血文案。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维持良好的身体状态才能维持良好的学习状态!”
宋南伊每天都叫苦不迭,每到下午跑操的时候就装病。装头疼,装肚子疼,装脚疼。
就想着躲过一劫。
林疏雨都想不明白,这人在球场上看着挺能跑的,一般人还追不上她,怎么到了操场上就柔柔弱弱的。
这天跑操的音乐一响起来,同学们都成群结队、陆陆续续下楼。
宋南伊照旧趴在桌子上装死。
黄明新下楼之前跑到宋南伊的座位跟她说话:“宋南伊,待会跑完步打球啊!”
宋南伊皱着脸没说话。
“怎么了这是?”
宋南伊:……
林疏雨淡笑着:“她不想跑操。”
黄明新也是笑,六个人之中,就江柚白和宋南伊总是逃跑操。
每次被佩奇抓到之后总是被罚重跑,然后林疏雨跟时和辰就会在旁边陪着跑、拉着跑。
有时候跑得太晚了,急匆匆回宿舍吃饭洗澡,晚修课又总是迟到。
黄明新戏称:这两个人每天都活的鸡飞狗跳的,生活一地鸡毛。
而江汀白和黄明新本来也会锻炼,每次跑操结束都会主动留下来多跑几圈。
陪着哄着威胁着跑步的江柚白每天都骂这两个人有病。
宋南伊在这个方面跟江柚白就像相见恨晚的知己一样。
宋南伊:“我觉得发明跑步的人真的是脑子进水了,自己爱跑自己去跑不就好了,还好拉着别人跟他一起跑。”
江柚白听到这话简直就像遇到知音一样,上前握住宋南伊的手就上下摇晃,就跟两个人建立了多么深厚的革命友谊似的。
“是是是对吧,我也那么觉得!”
“你是我见过最讲道理最明事理的女孩子。”
“你不知道,从前四个人当中,就我不爱跑步,就我不爱运动。我真是跟他们玩够了,我早就想逃出十万八千里去了……”
“对吧,林疏雨?”宋南伊说着转过头看向林疏雨。
她正好也在看着自己,眼睛弯弯的,笑着说:“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两个人就开始搞起某种莫名活动。
宋南伊:“生命在于静止!生命在于静止!生命在于静止!”
江柚白:“生命在于静止!”
宋南伊:“坚决抵制跑步,坚决抵制运动!”
江柚白:“坚决抵制跑步,坚决抵制运动!”
宋南伊:“打倒跑步主义!”
江柚白:“打倒跑步主义!”
江汀白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了,压低声音吼:“你们两个有事吗!能不能小声点!知不知道我们现在是逃了晚修课跑出来的!这么有共同语言不如去八哥的办公室讲好了!”
八哥全称卷毛八哥,是全体高一新生的教导主任,一个即将退休的妇女。染着一头红色卷发,总是踩着恨天高四处溜达,逮到人就开启语重心长、喋喋不休的八哥模式。
江汀白刚吼完,黄明新就从窗边看到一个人影从远处走来,不过十几米的距离。
“快快快,有人来了,快关灯关风扇!”
他们逃了晚修,找了个空教室打牌,这一层楼是美术生的教室,美术生出去外面集训了,就层楼的教室就空了出来。
幽深暗黑的楼层只有这一角的教室开了一盏小小的灯。所以他们要在有人经过的时候快速营造出一种没人、安静、荒芜的感觉。
‘哒、哒、哒、哒、哒……’一种高跟鞋踩在空旷地板上的独特声音。
江柚白压低声音:“八哥?”
时和辰:“听着像。”
六个人蜷缩在黑暗中,只有窗户边的月光照进来。在这个昏暗的地方,听觉和触觉都被不断放大。
‘哒、哒、哒。’声音近了。
然后停了下来。
……
‘哒、哒、哒。’又远了。
“走了?”宋南伊低声言语。
呼出的热气打在林疏雨的后脖颈,好像能感受到她胸腔的微微震动。
林疏雨呼吸停滞了一秒钟,身子僵了僵,手扶在墙壁,手指一用力,扣进了原本就破烂的墙缝里,弄得指甲里都是灰。
宋南伊的前胸紧紧贴着她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