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时檐喃喃着,手里锋利的剪刀直直落下,却在还未落地之前就化为光点消散。
整个世界骤然静止,喧闹声,音乐声,甚至手下萨摩耶的哼唧声都像被按了停止键一样骤然安静,目之所及的所有东西都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溶解,包括正在对他大声说着什么的曲汐。
曲汐?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指间被用力插进另外一个人的手指,掌心相贴的瞬间,一切本该记得与被迫遗忘的都如狂风一般席卷整个脑域,等再次睁开眼时,头顶是明媚的晴空。
不知什么时候起,春意已浓。
从曲汐那里,时檐得知了他被带进幻境前的所有经过。
那天他们当然没有做到最后。不知是不是少有的良知将自己唤醒,吕疏月并没有趁人之危,只是在一吻结束后,又爱惜地轻轻在时檐嘴角吻了吻。
这个吻被以为自己与时檐互通心意的喻淮看见,理所当然地发了疯。
自从一开始,他就可以随意进出时檐的家,只是为了伪装自己,在没有巨大的成算之前,他都安安分分呆在家里,怕被敏锐的曲汐发现。
当然,在把孙平凡杀死之前,他是没有这么强大的鬼力的,只能附身在时檐身上,借由他上门的时机将他杀死。在时檐等待警察到来的时间里,他早已吸收完杀掉孙平凡而产生的强大孽力,转化为自己的鬼力后躲回时檐的家。
这也是为什么时檐突然能看见他的原因——鬼力不用吝啬的储备起来只为一击必杀,也就有了多余的力气来讨心上人欢心。
如果不是那个主动的吻,喻淮绝不会这么快露出马脚。但爱人在别人怀里被亲吻这件事,是个男人都受不了。嫉妒的心控制了一切,沉浸在温情中的男人怎能敌得过破防的男鬼?
好在吕疏月也不是个傻的,捡起地上的珠子挡掉致命一击,而后被喻淮囚禁,令他陷入反反复复观看时檐和喻淮亲密的梦里,现在还没恢复,在医院里修养。
更戏剧性的事情是,时母不仅给时檐煲了汤,也给曲汐送了一份,他陷入怪异而燥热的梦境时,没能第一时间发现白珠的破裂,这才使男人找到时檐的动作晚上几步。
时檐听见这个理由时,头都快低进地底下了。这么尴尬的事情,居然在曲汐身上重演,小说都不敢这么写。
总而言之,事情已经解决,喻淮也被以特殊手段拘禁,事情暂时告一段落,时檐也得以回到那家小小理发店,顶着时尚对他莫名其妙旷工的不满,把大姨变白的发根又染了一遍。
其实系统告诉过时檐,三个任务目标的信任值都已经刷满,他随时可以脱离这个世界。但吕疏月还没醒,喻淮还处在审讯期,曲汐也因此被拖累一直在忙,他想,至少该好好说声再见。
吕疏月是在一次大升温过后的回南天苏醒的,医院里很潮湿,墙壁和地板上都是水珠,时檐提着花篮过来看望时,整个人都带着满满的潮湿意味。
男人所在的病房属于特殊科室,专门为那些在灵异事件中受伤的人士提供救助。吕疏月没有外伤,却一直没醒,不知在幻境里看见了什么,自清醒后也一直神情萎靡,望着玻璃窗上凝聚又下落的水珠出神。
“笃笃笃。”时檐在病房外敲门,门上的探视窗刚好能露出他的上半身,他抬起手里的花篮晃了晃,终于在吕疏月的脸上看见一丝红润。
这花篮上有一朵绣球,是他额外叮嘱要加上的,有点突兀,但和吕疏月家阳台上的是同一种颜色。他经常给还未开花的绣球浇花,可现在花开了,吕疏月却还不能出院。
吕疏月不能开口说话,据医生说是恢复情况不太乐观,他很难忘掉梦里发生的事情,后期可能还需要做专门的训练。不过看见时檐出现,他很开心。
时檐按住他过于激动的手,特意给他展示了花篮里的绣球:“看,紫色的,和你家阳台的一样,在一楼抬头就能看见,也没人照料,说不定等你出院都没了。”
吕疏月开始掏手机,在屏幕上打字——是他家的密码。他自己换了新门,用的智能锁。
还好吕疏月不能说话,不然看望他的15分钟根本不够用,他的神情太过高兴和期待,想要道别的话到最后也没能说出口。
临走之前,时檐帮他把那支绣球插进病房的花瓶里,离开前看见的,是吕疏月侧脸观赏绣球时微笑的脸。
看过吕疏月以后,时檐去了警局,曲汐抽空出来迎接他,衣服崭新,精神状态却不太好,许是匆忙时刮破了下颌,有还没愈合的细小伤口。
对于这个最后才出现的攻略对象,时檐既陌生又感激,相比其他人,他出现得太晚,却帮他很多,又或许是警察的正直形象,让他从头至尾也没有像样地攻略过他,除了被误会的男友身份,细数起来,竟只有那晚的一个拥抱。
而就算是这样,信任值也在不知不觉中满了,时檐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今晚有空吗?我快忙完了,一起吃个夜宵?”曲汐的表情有些忐忑,不自觉放轻了语气。
“好呀。”时檐找不到拒绝的理由,正好他今天放假,聚一聚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上次一别之后今天还是第一次见面,时檐忽然想起来自己还没好好向他道声感谢。
或许可以再晚两天走。
进审讯室前,时檐觉得道歉不应该等待时机,该谢就得谢。在曲汐转身要走的时候,他突然抓住男人的手,郑重其事的说了声“谢谢。”
要谢的太多,他不知从何说起。但曲汐只是了然地笑笑,轻轻拍了拍他的头顶,又留恋地揉揉:“应该的,真要谢的话,晚上你请客?”
“行呀,我知道有家店好吃,等会把地址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