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但男孩还是微微挣扎了一下，想要去捡起给哥哥的糖，可惜他已经没有力气，不能再挪动哪怕一下。
而萨塔斯.卡佩垂下眼眸，用狮子的蓝瞳看着那颗巧克力，挑起了嘴角。
“噢……你这坏孩子。”
他用指尖抚过男孩柔软的短发，向前迈步，定制的皮鞋碾过糖果，手上忽然猛地用力，掐住了男孩的脸颊。
他知道这个’天使‘有缺陷，曾经偷过赌场的东西。
他其实并不介意去满足一个孩子小小的愿望，他经常慷慨地为女伴或男伴随手送上奢侈的礼物。
但是像这个样子是不行的。
在男孩破碎的抽气声中，萨塔斯眯起眼睛。
“这可不是一个好习惯啊，哈哈。你需要改正它，改正它！听见了吗，我亲爱的'天使'。”
这位卡佩家的首领愉快地笑道。
艾兰不太聪明，但他会艾兰知道，如果不向’主人‘乞求，'玩物'是不被允许得到任何东西的。
顾问说，她看见一个孩子在宅邸深夜的走廊里，浑身是伤地奔跑。
他毫无威胁，因此拥有在庄园里行动的权力。无论是清帐的会计，还是前来参加会议的角头，都曾见过那个身影像是逃命的小动物一样一闪而过。
但那是萨塔斯.卡佩的‘游戏‘，他们无权对此抱有怨言。
作为艾兰未经允许，带走了一颗糖果的后果，他每次被带到宅邸洗净更衣后，并不会直接去往萨塔斯的房间。
雄狮在走廊中悠闲地踱步，男孩赤脚踩在冰冷的地面，拼命地逃跑。前几天被萨塔斯拽脱臼的手臂还没恢复，他难以保持平衡，一瘸一拐，被汗水沾湿的橙色短发像支在暴雨里凋谢的香雪兰——
萨塔斯说艾兰是犯了错误的坏孩子，应当受到惩罚。但他是仁慈的主人，他允许艾兰逃跑，如果不被他抓到，艾兰就可以安全地度过一晚，完好地回家。
艾兰仰视着他，浅绿的眼睛里全是萨塔斯英俊的倒影，感到害怕又感激。他的智力不足以思考太多，于是盲目地相信着萨塔斯说的一切，当真觉得自己应当受罚，而客人是在贴心地给他一个逃跑的机会。
他跑啊，跑啊，可客人漂亮的宅邸太大，水晶灯无处不在的刺眼光芒像是无处不在的视线，几乎叫他对光明也开始恐惧。
男孩精疲力尽，缩在某个蒙尘的角落，但萨塔斯总能伴随着雄狮，气定神闲地走到他身边，拽住他的手臂，将他拖回房间。
每当这时，艾兰小小的身体就会条件反射地颤抖起来。他的本能在哭喊，在叫他逃跑，但他希望客人知道自己是听话的乖孩子，于是他只是一遍遍向萨塔斯道歉，他说我错了，我错了，请原谅我，却在剧痛中被□□到语无伦次，也彻底忘记自己似乎并没有做过什么坏事。
最终，艾兰在萨塔斯嫌他吵闹的命令声中安静下来，像一具尚有温度的尸体那样被男人拥抱，直到下一次他再从’天堂‘中被送来，再让整个宅邸的所有人都听见萨塔斯房间里残忍的声音。
但除了顾问，其他人连他的名字都没有在意过。
“我没亲眼见过艾兰……但我想，我了解他。”
然而，萨诺斯却对莱蒂斯这样说道，她喉间的窸窣声爬上莱蒂斯的皮肤，让少女在对萨塔斯的盛怒中猛地回神来。
萨诺斯说：“我比你们任何人，都了解他。”
“艾兰和我，我们都是拼尽全力地，承受痛苦，才能够继续活下去的人……”
“他们无视他的存在，正如他们对我避而不谈。那孩子在被萨塔斯掌控，无处可逃，就像我在这塔中，永远无法离开……”
“我们素未谋面，苦难却居然能够如此地，相似……”
萨诺斯低垂下眼，睫毛的阴影像数道泪痕镌刻在她面颊。她似乎不想过问男孩究竟犯下了什么罪行才招致家族的追杀，只是想将自己对他那无人可说的’亲近感‘向一个陌生人袒露：
“我的家族的人，习惯将‘人’视为‘工具’。萨塔斯因为需要一个玩物而留下了他，我的家族也因为我‘有用’而留下了我。我……我变成这个模样，是我自愿做出的牺牲，但我没想到，我的‘变异’最终却被我的弟弟所利用。”
“告诉你一个秘密吧，好心的小姐，尽管它如今已经没有用处了——在狮子的世界里，雄狮从来不是一个族群的核心，而是不断流浪，不断被淘汰和驱逐的边缘者。”
“萨塔斯.卡佩也和他的精神动物一样，并不像表现得那么强大。一直以来，他是依靠我，才稳住了家族。”
“但顾问告诉我，如今他，利用了某种新型的药剂，获得了强大的战斗能力……我想，正是因此，他才会认为他不再需要我，可以放任我这丑陋的耻辱去死——去死……啊啊！”
塔诺斯的眼中闪过一丝压抑的恨意，’死‘这个词汇似乎让她的精神产生了空前的波动。她的声音卡顿了一下，双瞳也瞬间紧缩，两对义肢不受控制地猛然展开，像捕食的蜘蛛张开毒腺，向着带有花香的莱蒂斯刺来！
这是真正被暴走刺激出的杀意，滔天而混沌的精神力骤然升起。莱蒂斯不能反击，但也并不害怕，她直直地注视着尖刺的轨迹，寻找时机，准备巧妙地避开。
“！”
可是下一秒，一种破碎的空洞和沉重的酸楚忽然无端地出现，代替心脏，在莱蒂斯胸腔之中重重鼓动。
少女感到一瞬的恍惚，有一阵战栗的波动牵动她的灵魂。它寒冷而孤寂，像是一阵令人迷失的暴雪，一条永恒无光的长河，亦或像是……
亦或像是一个带着慌张与寂寞的，心跳失控的拥抱。
“噌——”
义肢挥过，在莱蒂斯的耳尖留下一道血痕。她偏过头，像是被吓坏了一样紧抱着花束，僵在原地。
被挑散的麻花辫垂散下来，遮住她的面庞，她墨绿的眼睛却像领地被冒犯的狼王，燃烧着森然的压迫感和担忧，直直看向出口的方向。
……这感觉是……尼尔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