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问说，萨塔斯曾经炫耀，一切的开始，是艾兰偷走了他床头的一块巧克力。

那是‘天堂’里一个隐秘的包间，专门为买下‘基路伯’的客人们服务，巧克力就是用来为客人们补充体力的。萨塔斯.卡佩在这个房间里弄晕了一个小孩，于是让Papa换了另一个。

另一个小孩是新来的，有着温暖的橘色短发，天真的神色和柔软的脸颊。

他长得很好看，在'天使'中也是独一无二的亮眼。但他不说话，也不会什么讨好的技巧，只是紧紧抓着Papa的衣角，怯生生地打量着高大的萨塔斯.卡佩。

男孩并不知道，他所依赖的Papa其实正在把他当廉价的商品介绍。他只是个有瑕疵的小赠品，因为实在没有空闲的‘基路伯’，才把他免费提供给萨塔斯，玩坏掉也不需要加价。

“去吧，艾兰。这位先生就是你的客人，”‘天堂’的主管向客户解释完艾兰的一文不值，又带着公式化的微笑，摸了摸艾兰的头，“做个乖孩子，听他的话，他就会喜欢你的，明白吗？”

“嗯……！我会，听话。”

只穿了件白袍的小孩子乖乖地仰头看着Papa，因为男人随手的抚摸而满眼欢喜。萨塔斯觉得无聊，抱起手臂，Papa也嫌弃他连主人都找不对，掰过他瘦小的肩膀，用力往萨塔斯那边推了他一把——

“呜……啊！”

长期的营养不良造成了平衡能力的缺失，小小的男孩踉跄了几步，跌倒在昂贵的大理石上。

“呜……”

撞击在艾兰柔软的皮肤上留下污渍般的淤痕，一片水红也随即晕开在他眼眶。他手忙脚乱地爬起来，白袍挎到了肩头。他实在是很笨，想去捂伤口却又不敢，连站起来的动作都不麻利。

但当他抬头时，萨塔斯却挑起了眉。

这漂亮的，迟笨的孩子颤抖着，赤裸的膝盖并拢在一起，试图掩盖那道淤青。他的小手狼狈地抓着滑落的白袍，稚嫩的脸因为疼痛而完全惨白。

可在剧痛和寒冷中，这男孩看向自己的眼神，居然充满了全然的信赖和'爱'。

他跌跌撞撞地走向自己，神情真的像是孩子回到了深爱的父亲身边。橘色的短发使得他看起来就像一只流浪的小狗，一点施舍对他来说就是一整天的开心，就足以让他献上自己的信任——

艾兰的世界太小，太单纯，却自有记忆以来就填满了苦难。

智力的缺陷保护了他，让他以为自己遭受的一切都是生活本来的一部分，他从没意识到自己所承受的折磨和凌辱是一种错误。

这孩子就这样毫无知觉地容纳了一切苦痛，然后凭借着‘善良’的本能，对他人随口的一句称赞回报以纯真的真心。

小狗什么都不懂，小狗只是以为这就是被爱着的样子。即使被踢开，即使被殴打，小狗也会心甘情愿地再跑回那人的身边，摇着尾巴，亲密地蹭蹭他裤腿，讨要一个轻轻一下就能让自己开心很久的抚摸。

“嗯……有点意思，把他留下，你就快滚吧。哈哈，你运气够好，我本来还打算拔光你那只秘书鸟的毛呢！”

当艾兰冰凉又柔软的手指勾住自己的手时，萨塔斯.卡佩对Papa咧嘴一笑，让他滚蛋了。

这黑手党突然对这个廉价的孩子有了一点兴趣，因为这是他从没见过的魅力——

无论你怎么对他，他都会真的爱你。

于是当天晚上的第一次，萨塔斯就几乎把艾兰折腾得昏死过去。男孩疼得连嘴唇都没了血色，沙哑的嗓子发不出声音，只是抽动着干呕。

萨塔斯.卡佩单手掐着他的脖子将他拉近，窒息使得他在恐惧中流下生理性的泪水，但只要萨塔斯随口告诉艾兰一句“你做得很好”，他还是会乖乖地，顺从地贴进他怀里，蹭着他的手掌，不再挣扎。

萨塔斯对此非常满意，一种莫大的，从未有过的心动在他心口鼓动，欲望也随之膨胀。他的喉咙中滚动过狮子兴奋的低吼，感到心灵和身体都对这满身青紫的男孩一见钟情。

即使是在‘天堂’，他的喜好也是比较极端的类型。任何有着正常理智的‘天使’在遭受他的虐待时，都没办法再伪装出讨好的爱意。

他们惨叫时的聒噪令他烦躁，只有艾兰真的会因为一次假意温柔的抚摸就安静下来，只发出萨塔斯爱听的那种哭声，哪怕把双唇咬得鲜血淋漓。

萨塔斯着迷地看着依靠在自己怀里的男孩，还有男孩脸上被泪水浸开的血迹。

这是一个会发自内心尊重他和服从他，把他施加的伤害都当作恩赐的孩子。

这是他一直以来最理想的玩物。

他不需要那些'天使'虚伪的讨好，他值得这样无条件地崇拜。

今夜，萨塔斯.卡佩终于找到了他的’天使‘。

欲望得到满足的黑手党心情大好，决定将艾兰带回宅邸继续，甚至屈尊降贵亲自将他抱起，离开房间。

也就是这时，奄奄一息靠在他怀里的艾兰再也拿不住东西，手指一松，掉下了一颗巧克力。

巧克力的包装上印着‘天堂’赌场的logo，是罕见又漂亮的包装。不知什么时候——也许就是萨塔斯叫人来为自己梳洗，任由艾兰一个人在床上蜷缩着发抖时，被他悄悄藏在了手心。

男孩尚且分不清快乐与痛苦，分不清爱意与折辱，自然根本意识不到，自己的行为是在‘偷’。

他只是突然想起罗亚利——这个在他爸爸消失之后照顾他的哥哥，曾经买过这种叫做巧克力的东西。

这种东西是甜的，好吃的。他花了很长时间才记住它的发音，就像他花了很长时间才记住罗亚利哥哥的名字。

罗亚利从没有像爸爸那样夸过他，也没有像爸爸那样打过他。他只是会随手扔过来一颗很甜的糖果，一块松软的面包，或者在艾兰要被人剁掉双手时，冲上去挡在他身前。

艾兰和他一起坐在旧公寓的沙发上，一边听他数落自己太笨，连疼都不知道说，一边小口小口地把零食吃下去。这令艾兰觉得非常神奇，他第一次知道自己原来不需要在街上流浪和偷窃，也可以体会到甜味在口腔化开的温暖。

罗亚利哥哥是不一样的——艾兰隐约有了这样的感觉。除了‘想要做个好孩子，想要被夸奖’之外，他狭窄又朦胧的人生里出现了一个全新的念头。

就像一颗孤独的星球，忽然看见死寂的宇宙亮起了一点星光，想要燃烧着去呼应——

既然哥哥把会给他好的东西，那么他也想把好的东西也给哥哥一份。

这既不是为了让’父亲‘高兴，也不是为了让自己果腹，艾兰的人生中没有第三种目标，他找不到自己这么做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