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听着奇怪,可精疲力尽的伏宇雪信无暇分辨。
略大的男孩窝在同伴颈窝,血锈给苍白干裂的嘴唇润了色,黯淡的绿瞳没有聚焦:“也许,一个正义的理由?”
记忆里诡异的笑面一闪而过,随之涌起的是势必手刃仇人的恨意。
伏宇雪信确定:“除非他是极恶。”
“好。”带着像是无条件的纵容,俟夜轻声哄劝:“雪信一定会是这个世界最好的最正义的人。”
有一句没一句的夸赞伴着无名歌谣环绕身旁,伏宇雪信沉沉睡去,丝毫没注意到自己咬开的口子正迅速愈合。
不知过了多久,黑暗中,因人的恶欲被打扮成的朗月神仿品站起身,走到尸体旁。
铃铛声不绝于耳。白嫩脚丫踹着肥硕的胳膊把哈鲁·无头版翻了个面,外套大敞,一只手伸进其中。
那只手过于突兀,又被踢了两下踢到地上,露出了被死死握着按钮,紧跟着一个精致的挂坠盒。
许是按耐不住好奇,俟夜捡起那个挂坠盒。
盒子入手滑润,想来主人应该挺爱惜。
盒子里是张照片,即使是特制的底片也已经有些泛旧,上面一大一小的秀气女子笑容明媚,大概是哈鲁的妻儿。
俟夜捧着盒子一时默默,蓝得发白的眼映着哈鲁脖子上那个丑陋的切痕,被盈盈水光掩盖。
他搅了搅头发,本是灿金的颜色因室内无光呈现出银灰的模样,与伏宇雪信十分相似。
这颜色的主人说过,不想引得被杀掉的人的家人难过。
眼睫似蝶翅扇动,泪珠顺着脸颊从温热变得冰凉,那双眼又恢复了澄澈。
下一秒,一束火光腾起,暖色的火悬在俟夜手掌上方,温度迅速升高直至变成了与俟夜眼瞳相近的颜色。
精致的盒子、光滑的底片、可爱的笑容一并熔化在这火焰中了。
伏宇雪信是在熟悉的谩骂声中醒来的。
他木讷地站起,眼前一切都是模糊的。
直到哈鲁甩着鞭子踹开门,赶鸭子一样催人干活。
伏宇雪信愣愣地盯着哈鲁,视线不自觉地集中在他的脖子。
这视线太过直白,连哈鲁这拿鼻孔瞅人的家伙都注意到了。他扫视一圈,发现是本就讨厌的小鬼,不假思索地扬起鞭子。
直到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疼,伏宇雪信才回过神来。溺水的人终于回到岸上,他大口大口喘气,庆幸得几乎落下来泪来。
哈鲁正要挥第二鞭的手忽然停了,他恶狠狠地朝这边瞪了一眼,转头摸摸脖子整整领结,打开了视讯。
点头哈腰的样子使对面的人不言而喻。
伏宇雪信无暇顾及哈鲁。他偷偷把手伸进怀中,冷冽的金属触感让他无比安心。
也许真的只是个梦。
他舒了口气,暗自决定工作结束就把光刃还回去。
他一定、绝对不要成为那种样子。
他要宽和仁慈、要坚韧不屈、要理智果敢……要成为一个大族的二把手或继承者该有的样子。
家人的言传身教、帕格里的繁荣甚至那从未感兴趣的《月神启示录》上的只言片语,一并被伏宇雪信拿来堆砌了一个空中花园。
他只需要抬头望着它,就能遗忘自己身处黑暗。
哈鲁结束通讯,把他的带到了一个敞亮的堂屋。
他不住磨蹭衣领,巴巴地望着门口。
堂屋的灯光明亮到堪称刺眼,连破烂的袖口看上去都白得反光。
哈鲁不住朝门口看去。只听一阵熟悉的铃铛声,俟夜端着茶碗晃晃悠悠走了进来。
“叔叔好,这是刚刚答应的赔礼。”
这声叔叔把哈鲁喊的心花怒放,两人看上去兴头头地拉扯一阵,直到哈鲁喝下了那杯茶,任务完成似的俟夜当场走人。
额,这动作简直把这杯茶有问题拍在众人脸上了。
果不其然,十分钟后哈鲁急吼吼地冲向了厕所。
伏宇雪信等了一小会儿,便兀自返回了地下室。
最近所有人都在为蒂奇马修将办的宴席忙碌,此刻地下室空无一人。哈鲁估计还要在厕所待一会儿。
他可以从密道溜到沃尔司,那份报告中的配比或许可以当作新的筹码。
一个据说能免疫秽的配方,在大人眼里绝对会比杀一个人重要。
指尖划过一道尖锐的凸痕,劣质电子音响起:“已确认访客,谨代表沃尔司主人欢迎您。”
密道狭长幽暗,伏宇雪信走了进去,门在身后无声合拢。
密道墙壁上没有光源,只有尽头足够明亮。理所应当的,伏宇雪信朝光源走去。
比预料中的阴森实验室先出现的,是宽敞的走廊,繁华的浮雕与其他地方的一模一样。
伏宇雪信正要退回去,敏锐的听力却捕捉到打斗声。他摸向墙壁,希求有一道门可以阻隔自己和
紧接着,却是俟夜的惨叫求救。
他脚步一顿,忙往那边跑去。
听风运作,除了俟夜附近只有两个人,只有一个和俟夜挨得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