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楚呼吸差点断了,不过倒是接受良好,须臾就提剑闪过,剑光一扫切他玄鬓,玉冠被挑下,发丝凌乱而不整。这妖人顿时动神了,振振有词。霎时,剑从剑鞘抽出,如不受驱使的犟马。
横冲直撞,毫无没感。澹楚同他打了一会儿后,啧啧咂嘴几句,随后剑光周旋似繁天星,烦多杂乱,剑术无章。
正所谓这招拼的就是一个“力”字。
纷乱的银光堆里,妖人手腕颤抖,眉毛一横,那剑势就如万缕金,直面向澹楚刺来。
澹楚一手抵在身后,高山流水似地轻缓移位,数不清的幻影间,他剑却软绵绵地向妖人同刺过去。
要说这剑,最是要力道,也最是忌无力。
但澹楚嗓子里溢出几笑音,云萧剑恍若春风度过,竟一剑劈断了对面那精工的剑。
澹楚抱剑而重新立在檐上,说:“丢了魂的活人?”
妖人不语,木讷的看他。
澹楚自觉沟通无效,转而咬破自己的指尖,鲜血迸出几滴,随后从怀里掏出张皱巴巴的黄符,混着血滴画了道符,再用剑挑起贴在妖人额头正中。
“暂时帮你恢复一魄,”澹楚拇指摁住了血,“不用谢本君。”
人失一魄,便丧失一识,失一感,而六魄后,便是如死尸,残魂,生而无神。
唉?那诉青……
他被呛了一口,才发现这么一个不对的点。诉青只是一片残魂,按理要么失心,要么六识不全,但那人怎么还……还能如此地抗打。
他定神收绪,看向这妖人。
却见他眼神略微浮动,身子被持在原地,剑一直在晃动,却始终出不了剑。纵使再上乘锋利的剑,如今也是一块废铁。
澹楚掀开一瓦砖,想跳下去又觉得不是太文雅,于是他一小步一小步地沿着墙壁爬了下去。
三尺剑探过一圈,这屋内摆设极简,一榻一案一架,真倒是是普通房屋。澹楚慢吞吞从他怀里抖出来一盏烛台,又就着怀里顺出来的火柴,点亮了一盏烛火。
他边照边想着,幸好当初把一同僚的百物袋给挟持了下来,藏在了怀里。
烛火映过书架上的一层层,直到火光顿在了第三排,澹楚咯噔一下,抽出了其中一本较为鲜艳色的书籍。
简略翻了一下,这书里面却是摆放了一张符,血红色和着乌黑色,画出的形状像是水滴,又像是一枚眸魄。
符心就像是瞳仁,在直勾勾地注视着你,闪着赤色的光。
要再说这符也是极为不符合咒诀规范,倘若以红为引,便要越到符纸的底头,若要以玄为引,就是要在小角缀一姓,此符便是引之有人,彻底成功了。
但这张符纸,既不到底,又无缀名。
在杂书上曾有其记载,隐约记得是为:“朱缨澜夜色,诸以祭鬼魅。”
总的来说,就是一句话:噬灵祭鬼。
澹楚错愕不已,下一瞬这天地房屋,都如汤沸呼呼冒着声,馀滓飘荡在空气里,天地玄坤,都忽然在一起的震动。
他扶着剑,受压似地闭眼再次专神,可灵识几乎都是蔓草,挤压着他,缠绕阻挡在他的意识前。
这次是真的绝处逢生了。
他啐骂了一声,诟道:“腌臜混乱怎么都全让本君碰上了,你们这几个躲在后侧的小人,比天庭水池里的癞蛤蟆都恶心。”
说着说着,他挜着云萧剑,沉住气继续仔细观察,这剑不称他,寻那吓人的玩意子还要费点时间。
烛火的光影向一边倾斜,终于他抬颅转视自己手中的书籍,那一页的符咒还在,上面的墨色赤色也都在。
终于,他将手中捧着的书籍抛到地上,剑柄守在手心,朝着书的方向会心一笑,脚猛地向地上一蹬。
晦明之间,什么鬼怪如同要急忙突破重壤,要急着拱出来。
澹楚向掌心吹了一口气,那气成了一团淡蓝色的火焰,火焰不大,连灯盏的亮度都不及。
毕竟这也是符咒捏出来的,也不是为了打架用的。
他将这团火焰对着地上一拍,须臾后土地变得剧烈,好像受惊的刺猬,一遇见吓人的事就立马出来。
一会儿的破地声响起,从里出来两个稚童,是一对女娃娃。他们脸上搓着红粉,嘴唇上抹了淡淡的胭脂色。
澹楚仿佛一曲危弦刚毕,说:“你们是哪来的滚哪去。”
那一对孩儿似若恨血千年,两者都道:“不行呦,娘亲曾说过对他人没有礼貌的人不是好孩子。”
所以,你能不能先死一下。
就当,是为了崇高的礼仪而献上自己的生命。
相顾无言后,云萧剑横云峻,像是汤响松风透着这所屋室。
淡蓝色的火焰跃动着,那一对孩儿没有识过字,只是撅着两颊,一脸讨好的神色来观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