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带遮眼。”
诉青恍惚了一下,右手伸出来接过了澹楚递过来的发带,又看他一眼:你发带不脏吧?
澹楚被噎住了,无奈摇了摇头。
怅雪灵力深厚,又常食人的精气神,像奚藏春这种学个半吊子就下山来捉妖的,只能稍微对抗一点。
能坚持到现在,无非就是因为有这个诉青千年老魂在支撑着她,两个人相辅相成。但怅雪很显见的才堪堪知晓这点,蛊惑人心的手段,竟想用在诉青身上。
诉青将发带缠绕在眼上,怅雪察觉形势不对,瞳孔瑟缩一瞬,蛇尾忽地朝这里打过来。
奚藏春皱眉剑诀一使,替他们挡了这劫,说:“喂喂喂,你们二位能不能小心点。”
她声音里含着喘息声,手腕一转剑又指向前方。
该死,这楼里的人皆都受了这蛇妖的蛊惑,一个个地都躲在包厢里。
奚藏春四处扫望了一眼,头旋过随即便是低头,手上一使劲将平日里学的剑诀,一连串地报了出来,犹如给怅雪一个惊天大霹雳。
剑带着寒光直直刺过去,上面覆着一道道的诀。
怅雪心下一慌,蛇尾还没来得及收进去。
诉青隔着发带,跟着奚藏春一同,几乎是同一刻、那剑上金光一现,刺进去了!
澹楚看得眼睛发酸,目光始终追随在诉青的脸上。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依约能看到他的侧脸。
自己的视线像是恶狗一样,紧紧地锁定着他,淡然的双眼注视着前方。
奇怪,
澹楚又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曾经,在意过这一双眸子?
或许在某天,某日,又或者在某个晴明浩荡的正午,他亦允诺给这双墨色的主人,一点他自己都不曾记得的东西。
诉青的灵识恍恍惚惚的,直到窗帘被震开,怅雪嗤一大口猛然吐了血,帘子掀起的一抹小角,透着微微的光,算是再次天光破晓了。
怅雪看向无所事事的澹楚,他瞳孔骤缩,大半的杀意,隐约地收了蛇身。
“你……究竟是谁?”
奚藏春觉得这蛇有病,歹人作害,欲出声制止。
澹楚瞳仁渐变平淡,轻浅笑开:“我么?不过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且又样样都很差劲的穷人。”
怅雪震惊地想驳斥他,却被横着的剑身抵在了喉咙上,喉管一疼,原是被划开了血。
诉青的剑左右移了几寸,然后收了回去,道:“谈太多,容易浪费时间。”
澹楚:“时间能救你命么?这么在乎时间啊。”
诉青念完口诀将怅雪收进了捉妖的囊袋里,又施法传音,一切都稳妥后说:“你知道你今天为什么会被他给缠上吗?”
澹楚环胸听他讲下去。
诉青眉目清绝,话也蓄了些冷寂,说:“因为你皮囊不错,所以就喜欢一直去勾引别人。”
奚藏春脚下一滑,幸好关键时候手扣住了柱子。
她神情有一瞬间的错愕。
澹楚刚说一个字,就神色冷冷地从铺开的卷纸上拿了一个砚台,没带犹豫地直接扔向靠着窗的镜子。
那是一面圆镜,单看却是做工别致,独出心裁,花纹样式有些古老了。
被砚台一砸,随即碎了。
碎的镜片掉落在地上,咣当咣当的。
眼睛陡然被击中,令蹊一把捂住自己伤的那只眼。
他的旁边坐着一位红衣的男子,长发下的尾端怪异地绑着红发带,人却清雅隽秀,面色从容,眼里带着浅浅的,似乎一点就散的笑意。
苍云又给自己倒了一盏茶,没觉着奇怪,说:“令蹊上神,你偷窥人家本就是个没理的场。”
令蹊上神,掌管着渡灵渊,负责人类同死灵的交界处,俗称管理人间和地府交界处的一个土神。
令蹊手还未移开,说:“这不是渡灵渊那地,整日都是些死人,厉鬼,一天待在那里也是忒晦气了,总要寻些乐趣。”
苍云将杯盏一掷在桌案上,说:“这次暂且不罚你,下次如有再偷看同僚私事的,本君也不是不可以让你换个地方好好待着。”
好好待着,这话的意儿可谓有两种。一个可以当作把他贬到更差,更荒凉,更阴暗的地方去,还有一个就是直接把他贬为神官,这样可不就是换个地方,换个差事。
他连连摆摆手,道:“虽然这事不道德,但灵徵他在天庭的时候,不也不道德的事情干多了。”
“何事?”
令蹊掰开手指头数着,道:“比如偷了我殿的兔子,他那脸皮厚的东西,还假惺惺地问我要不要去尝尝他的独门制造,烤兔子!”
苍云唉了一声,说:“只当他调皮罢了,毕竟他还年岁尚小,对这些人情世故,通通透透的一系列的东西,不理解也情有可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