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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第 9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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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妥协,或许是觉得自己有被爱着,或许是愿意再相信一次真的有人可以做到永不离开,总之,沈沛白说:“我娶。”

沈惟一聚精会神,疑心是自己幻听,屏气道:“哥,我没听清。”

“我娶你。”沈惟一眼睫微颤,目光尽数落在沈惟一脸庞,模样认真,“沈惟一,我要娶你。”

这话一出,沈惟一深深喘气,松掉一口气轻轻笑着,浑身紧绷的肌肉缓缓放松,眼睛一眨,如懂事半生的弃子总算换来糖果的奖励。苦涩的冬日终于迎来春芽,不用奔跑也能赶上沈沛白的时间。

“我愿意嫁。”沈惟一笑着说,“我愿意嫁给哥。”说到最后,尾音都颤抖不止。

终于,不是姑娘也可以嫁给哥哥。

他们开始回程,回往清州。

陆家已清扫一遍,瓦片都是新换的,夜间下过雪,下人们抖落屋檐厚雪,开始拉红弄成亲的布置。

陆家人多,沈沛白不便去挤,去了也帮不上什么,但沈惟一黏他,他只好待在沈惟一视线看得见的地方,身边有小孩子陪他解闷。

最开心的是魏鸣,陆家大喜,亲戚都提前到来,不乏小孩子也在,好多小孩子,魏鸣都要抱不过来了,乐呵呵跟沈沛白说:“阿爹,等我再念几年书,我也想有自己的孩子,你帮我留意留意有没有合适姑娘愿意嫁我,我也想成亲。”

沈沛白正翻着书给其中一个小孩子念故事,闻言抬头看向魏鸣,笑得更为温柔,答应说:“好啊,我回头就找人留意。”

魏鸣心里美滋滋的,对当下生活很满意,他有两个家,两个家都很好,清州很美,朋友也多,亲娘和祖母还时不时过来看他,祖父和阿爹不忙时也会过来,热热闹闹的,他就喜欢热闹。

最高兴的是,阿爹小爹要成亲了!因为说了家里任何事都不能再瞒他,所以他们一回来就跟他说了这事,但毕竟清州没有两个男子成亲的先例,所以还需要先保密,魏鸣嘴严着呢,谁也不说,经常一个人偷着乐。

一个小孩子把沙包丢远了些,不小心丢到树上挂着,人太小,够不到,急得大哭。魏鸣听见哭声,忙回头哄道:“不哭不哭,我去给你捡。”

爬到树上了才发现还怪高,但魏鸣不怕,左看看右看看,找下脚的地儿,眼尖看见沈惟一就在旁边,正拿着小本本记着什么,魏鸣大喊一声:“沈惟一!接住我!”

沈惟一听出魏鸣声音,下意识循着声音望去,就见倒霉孩子已经准备跳下,忙不迭伸手去接。

接住了,悬着的心才落下,斥道:“爬树上干嘛?我接不住怎么办?”

魏鸣跳出他的怀抱,扬扬手中沙包,乐道:“我给孩子捡东西呢,你接不住我,那我就摔成肉泥给你看。”

这树虽高,摔肉泥是不可能的,冬日穿得厚实,顶多摔疼,但也是心疼的。

沈惟一笑了一下,捡掉落在地上的笔,收好,继续帮忙。

到了陆靖辰大喜之日,良辰已到,新娘子跨过火盆进屋,见状,沈惟一赶紧拿出小本本又记,再探头探脑看新郎新娘下一步做些什么,唯恐漏下什么流程。

拜高堂,这沈惟一是知道的,三拜嘛,要敬酒。

但沈惟一没想到陆靖辰居然要敬他和他哥。

稀里糊涂被人推上去,才听陆靖辰说:“从小到大,清清和沛白哥哥都帮了我许多,沛白哥哥就是我亲哥,清清也是我亲兄弟,长兄如父,阿娘说我该敬酒。”

沈惟一纳闷,他哥确实对陆靖辰照顾有加,有时候自己都要嫉妒了。但自己什么也没做呀?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他和他哥马上要成亲了,陆靖辰这是把他当亲嫂子了。

沈惟一笑眯眯饮酒,喝完想替他哥喝,没想到陆靖辰早有准备,知晓沈沛白不能饮酒,特意换的清水。

沈沛白也被这杯敬酒弄的措手不及,高堂之上,念念姨朝他投来感激的笑,他才放松,知晓是念念姨的意思。

好在二人平时都备有大荷包以防不时之需,虽仓促,好歹不至于失礼。

这一场过去,沈沛白回到原位。沈惟一还在记着什么,写得飞快,写完把小本本往衣襟里一塞,随大壮他们一起继续下一个流程。

晚上都喝得多,陆靖辰是新郎官,一直有人找他喝酒,沈惟一和大壮和陆靖午替他挡了不少,大壮酒量不行,喝得醉醺醺的,沈惟一也要醉不醉,陆靖辰扶他俩进屋,趁机溜掉躲酒,陆靖午自当顶上,替他哥在外边周旋。

沈惟一还有些清醒,尽量给大壮找一个舒适的姿势侧躺着,盖好被子。

然后抬头,看站一旁喜气洋洋的新郎官,咧嘴一笑。

陆靖辰也笑,问:“你笑什么呀?”

人逢喜事,陆靖辰瞧着精神不已,头发挽成大人的髻,本就样貌良好,随便一打扮,更为英俊。

沈惟一说:“我为你高兴呀。”

陆靖辰笑容更为得意,微昂脑袋,替自己感到骄傲。几人好久不见,尤其是沈惟一,常年不在家,他们说话机会都少了,陆靖辰想起什么似的,赶紧也坐在床边,不似在宾客面前那般故意装得稳重得体,而是肩膀一松,身子前倾,一只脚搭在床沿,笑着跟沈惟一说:“我跟你说啊清清,你还不知道呢,你嫂子就是我先前提亲过的那个姑娘,当时她拒绝我了,现在同意了呢!”

沈惟一大为吃惊,而后笑得更开心,道:“是吗?那很好啊!”

“那可不,好着呢。”陆靖辰抖着脚,骄傲道,“你嫂子真是个聪慧的姑娘,她有大志向,我俩决定要成亲了我才知道她以前看不起我是觉得我很懦弱,什么也不会,担不起一家之主,说心有所属是怕我像其他男子一样纠缠她。后来她就不这样觉得了,我阿爹出事,大家都以为我家要完蛋在我手里,我也那样以为,但是沛白哥哥不觉得,他自己都生病了,一边要操心你的事,还要找人帮我,我每次去看他,他都会鼓励我,让我觉得我真的能行。然后我就行了!”

陆靖辰眉开眼笑,继续道:“我本来都不关心儿女之事了,再见到你嫂子也只当她是阿爹好友的女儿,多看一眼都没有,但是她反而愿意帮我,还让她阿爹帮我。她是很聪明的姑娘,她家中药铺也一直有她帮忙,是不可多得的女大夫!你知道的清清,女大夫太少了,她真的很厉害!特别厉害!哦对了,好多富家子弟也喜欢她呢!她通通不理,就像当初不理我一样。但是她现在愿意理我。一来二去,我俩就熟识了,到今年夏,她突然问我要不要成亲。”

陆靖辰本有些犹豫,但相处这么些年,他早就重新开始喜欢人家了,只是不好意思再挑明。他怕自己未来哪里做不好让心爱的姑娘失望,但阿娘的鼓励让他重拾信心。

水到渠成,他决定再次上门提亲,这次没有被拒绝,岳父岳母对他很看好,所要求聘礼也只是如姑娘所愿,只要一间医馆,但他觉得不行,不能亏待人家姑娘,阿娘也说不行,所以送去的聘礼排场大着呢。

“你嫂子是个很有善心的好姑娘,她希望开一间只对穷人看病的医馆,所收银两少之又少,几乎免费,她说想让穷人也能看得起病,问我支不支持,我肯定支持呀!医馆已经选好址了呢。”

谈起新婚夫人,陆靖辰滔滔不绝。等他讲完了,沈惟一才笑问:“为什么是我嫂子?你想让我叫你哥?”

陆靖辰也反应过来,嘿嘿一笑,说:“跟大壮就是这样讲的,习惯了,是大壮嫂子。”

随即又道:“你也可以叫嫂子,我才比你小五天,咱俩一样大。”

“不叫。”沈惟一有些许醉意,往床上一扑。想起什么来,忽然问:“我要连夜去找我哥那晚,你怎么知道我一定要走?”

能准确无误堵住他,不让他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碰壁,陆靖辰分明就是知道些什么。

沈惟一想起白天的敬酒,又问:“你知道我跟我哥的事?念念姨告诉你的?”

陆靖辰摇头。

沈惟一脸颊泛起薄红,醉意上头,已没最开始的清醒。

陆靖辰挠挠他手心,嘴角逐渐上扬。

十八岁那年从中都归家心烦意乱找陆靖辰和大壮喝酒叙旧的那个夜晚,沈惟一也是这样醉眼朦胧趴在陆靖辰家的桌上醒酒。

那个年纪的少年总好奇谈婚论嫁是什么概念,沈惟一又是他们三人之中最年长的,他们已经习惯什么事都以沈惟一为先,以沈惟一为榜样,因此谈婚论嫁这种事,自然也觉得应该沈惟一给他们打样。那夜沈惟一醉得厉害,陆靖辰心血来潮打探他是否在中都有遇到心上人,沈惟一眼睛都快睁不开,还强撑着要喝。十八岁的陆靖辰去夺他酒杯,揉他的脸蛊惑问:“清清,我是谁呀?不喜欢我了吗?”

十八岁的沈惟一疲倦地半睁着眼,清晰认出这张脸,“辰辰,陆小辰。”

这不是陆靖辰想要的答案,于是陆靖辰掐着嗓子故作姿态,换了更蛊惑的声线,道:“清清,你再看呢?我是你爱慕已久的心上人呀!”

沈惟一抬眼再看一遍,大手毫不客气拍向好友脸庞,醉道:“陆靖辰,别闹了。”

说完这句,手也软下去,趴在桌上不再动弹。陆靖辰去挠他手心,“那你喜欢谁?你这样子来找我,又不是为丢在我家的荷包,我不信不是为情所困。”

沈惟一不清醒得厉害,仿佛没听懂他在讲什么。陆靖辰继续挠他手心,“喜欢谁?沈惟一,你喜欢谁?”

沈惟一嘟囔了几声,不知道在说什么。

陆靖辰赶紧问:“谁?到底是谁嘛?沈叔叔知不知道你有喜欢的人了?”

提起沈沛白,沈惟一因醉酒拧紧的眉头有所松开,陆靖辰趁火打铁,想稍微让沈惟一醒醒酒,非要撬开他的嘴打听出心上人名字。陆靖辰给沈惟一倒水,说:“你不告诉我,我就去问沈叔叔了?”

至此,沈惟一终于张张唇,断断续续嘟囔着,发出像梦一样的呓语:“沈懿……喜欢沈懿……”

彼时刚满十八岁的陆靖辰还没心理承受能力接受这样子的事实,整个人愣住,杯子里的水早已倒满,渗出来沾湿衣袖。

沈惟一像是找到倾诉缺口,哽声道:“哥哥……喜欢哥哥……”

很喜欢……特别喜欢……

二十六岁的陆靖辰回神,喜红的袖子被沈惟一捏在手里,沈惟一笑着问他:“说呀,发什么呆?是不是念念姨告诉你的?”

陆靖辰不知道阿娘应该告诉他什么,但他早就知道沈惟一心思。他笑眯眯的趁沈惟一醉酒套他的话:“对,阿娘告诉我的,你藏不住了。”

沈惟一反而说:“随便吧,你早点知道也好,反正我跟我哥要成亲了,你们都得知道。”

“成亲?”陆靖辰惊呼。

沈惟一嘟囔道:“可不是我暴露童养夫身份的,哥不能怪我,是念念姨告诉陆小辰的。”

“童养夫?”陆靖辰更为震惊。

沈惟一挣扎着爬起,说:“对啊,我是我哥童养夫。”

沈惟一在自己身上摸摸,想摸出他的童养夫纸契给陆靖辰看,摸半天没摸到,才想起今日出门前害怕弄丢,藏家里了。

不过也没关系,他笑着,捏大壮耳朵,说:“听见了吗?我是我哥童养夫,现在你也知道了。”

大壮醉意不清,也没听清他在说什么,睁睁眼,让他别吵。

陆靖辰定定看着沈惟一,几个呼吸间迅速调整自己心态。没关系没关系,这是好事,沈惟一早就喜欢沛白哥哥,如今他们要成亲了,是很好很好的喜事。

想到这里,陆靖辰又憨笑一声,拉拉沈惟一胳膊,嘱咐道:“你可要对沛白哥哥好啊,你要是不对他好,可别怪我不拿你当兄弟。”

沈惟一就笑。

陆靖辰继续道:“你先前在打仗那会儿,沛白哥哥过得特别不好,福伯经常去请李大夫看他,他还不好好喝药,整天除了挣钱就是挣钱,回家都不怎么说话。我去看他,他经常盯着我看,我知道他在想什么,我比你小五天,他就是想通过我看你,他很想你,我也不敢问。”

沈惟一点头,醉意明显,承诺道:“我要是对我哥不好,你打死我。”

陆靖辰乐了,追着他的视线,看着他继续说:“沛白哥哥这个人吧,就怕给别人添麻烦,也就只有你,撒撒娇他就会听你的话,但其实他也不想麻烦你,他怕把你困住,更怕你还会离开,你得想好了,成亲是大事,不能辜负他。”

沈惟一又笑,说:“你怎么那么了解我哥?那是我哥。”

“没跟你争。”陆靖辰气笑了,“你说呢?我经常往你家跑,沛白哥哥看着我长大的。”

沈惟一道:“知道,不是说好了吗,我敢对我哥不好,你就打死我。”

这时大壮突然醒来,说脑袋疼,陆靖辰给他倒水喝,大壮问他们一直在吵什么,吵得他耳朵也疼。

沈惟一跟大壮重复一遍道:“听见了吗?我敢对我哥不好,你也打死我。”

大壮也是醉了,胡言乱语道:“就你?你那点心思,我早看出来了,你喜欢沛白哥哥,对吧?”

沈惟一笑着承认:“是。”

唯恐大壮先前的话没听见,再炫耀一遍说:“你听见了吧?我哥答应娶我了,我们要成亲了。”

大壮虽然在睡,但这两人一直在耳边叽叽喳喳,他哪儿睡得着,全听见了,只是醉酒醉得厉害,别说起来说话了,连睁眼都费劲。

大壮只好强调:“明日,明日你再说一遍,我现在、现在,得睡……”

陆靖辰道:“睡吧睡吧,明日我跟你说。”

陆靖辰重新给大壮盖好被子,又问:“对了清清,听说你本来可以也当将军,仅次于那骁勇的镇国大将军呢,干嘛不要封赏啊?”

沈惟一说:“没我哥重要。”

陆靖辰不解:“你小时候不是一直想当大将军吗?我听说那封赏很厉害哎,你会在天崇住着御赐大宅院,还可以把沈懿哥哥接过去住。”

沈惟一摇头,听见哥哥名字,嘴角就忍不住露出幸福的笑,说:“我哥不喜欢天崇,我也不喜欢。”

陆靖辰说:“可是你一直很想当大将军啊,上次大将军召你,也说要送你宅院丫鬟,多好的机会,不是说是很重要的理想吗?现在机会摆在眼前你不要。”

沈惟一清醒了一些,认真道:“任何东西都没我哥重要。”

陆靖辰喃喃:“这倒也是。”

沈惟一坦白道:“陆小辰,我是胆小鬼,我早就当过逃兵。在中都那两年,我不是因为刚好生病没去,而是怕死才退缩。”

陆靖辰无所谓笑笑,两手一摆,道:“没事啊,怕死退缩你也是我好兄弟,而且你还没有上战场,又不是临阵脱逃,不是逃兵。就算是逃兵也没关系,我知道的,你肯定有不得已的苦衷。”

沈惟一道:“没有苦衷,我就是怕死。”

陆靖辰反而安慰道:“是人都怕死的,我也怕,因为还有心愿没有完成,阿爹丢给我的家业还没能托付出去,我也很怕死的清清。”

“不一样。”沈惟一别过脸去,自言自语,“家业也没有我哥重要。”

陆靖辰听见了,赞同道:“那肯定呀,沈懿哥哥绝对比沈家所有家业都重要。”

沈惟一把脸转回来,有些惊讶问:“你能理解我?”

陆靖辰双手一叉腰,笑道:“沈惟一,咱俩一起长大的,你对我对你的了解程度一无所知好不好。”

“那你知道……”沈惟一眼睛上下转了转,缓了缓,想一个委婉的方式问,“十六岁的我身无分文也要跑,是因为什么?”

“因为你是变态。”陆靖辰淡定道,“你喜欢自己哥哥。”

沈惟一道:“现在也是变态。”

陆靖辰道:“没关系。是变态也是我兄弟。”

沈惟一笑起来,觉得这话很好听。

醉意模糊,困意袭来,沈惟一手往桌上摸摸,没摸到杯子。陆靖辰替他倒水,送至嘴边,喂他喝下后坐回原位,撑着下巴看他。

“看我做什么?不去陪新娘子,在这儿躲酒。”沈惟一醉乎乎道。

陆靖辰道:“还早呢,外边宾客还在,我没法出去,再躲躲。”

现在出去肯定会被灌醉,陆靖辰也不想醉醺醺的去找新娘子,再躲躲。

沈惟一清醒了一瞬,又道:“行啊你,我哥没白疼你,还给我哥敬酒……”

他挣扎着想起来坐稳,继续道:“连我都沾我哥光,还是第一次喝这样的酒呢。”

他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但陆靖辰知道他误会了,于是解释:“不是沾沛白哥哥的光,本来就是要敬你的。”

“啊?”沈惟一疑惑,“不是一般、要敬就敬夫妻吗?”

“不是。”陆靖辰告诉他,“你是不是忘了小时候事了?我和我阿娘都记着呢。”

好多个要小考的前一月,沈惟一都会特意嘱咐陆靖辰说:“要小考了,你跟我坐第一排去,不许再溜后边跟后排同窗讲话。”

心思完全不在学习的陆靖辰就“啊”的一声,说:“我听不懂啊清清。”

沈惟一说:“先记,先生说什么你记什么,回家我给你讲。”

但到了小考前几日,陆靖辰翻出自己批注,完全就是鬼画符,上课已经尽力用心听了,但是一听就犯困,要不就听不懂,记的字连自己都不认识。每当这时候沈惟一就会像神一样出现,说:“就知道你没写,给。”

“什么啊清清?”

“要点批注,我写了两份,今晚你必须背完再睡。”

“哦……”陆靖辰接过批注,“背不完怎么办呢?”

“背不完你就准备考砸回家挨揍吧,这次我不会帮你求情再帮你补习了。”

最终陆靖辰还是没背完,背到一半,余光瞥见桌子上的不倒翁,心想边玩边背,谁知道一玩就玩到好晚,趴书案上睡着了,被他阿爹抱去床上都没醒。

果不其然考砸,回家一顿挨抽,哭着来找沈惟一,跟沈惟一告状,说他阿爹打他。

沈惟一能怎么办呢?只好拿蜜饯哄,再给补习。

这种事于沈惟一来说是小事,从来不记,陆靖辰却记得很清楚。

陆靖辰还记得每一次有人要抢他东西想欺负他时,都是沈惟一站在他前面帮他拦住那些坏孩子。毛笔被抢了,也是沈惟一去替他要回,一个人面对很多人也不怕,永远把他护在身后,等那些人都走了,被沈惟一吓退了,他才敢从沈惟一身后探头。

和大壮相识也很英雄救美,他被人拦住要钱,幸好沈惟一及时发现他长时间没回去,出去找他,帮他出头。但对面坏孩子实在太多,沈惟一一个人打不过他们,是大壮挺身而出,和沈惟一一起帮他要回银子。

后来他们三个人一起用那银子去陈叔摊上喝羊汤啃羊蹄,看着对方笑,就此熟识。

类似不被沈惟一记得的小事过多,但陆靖辰不敢忘,阿娘也不许他忘,经常提醒他要记得友情。

门外有人敲门,大概是嫌他进屋太久,来催他喝酒,隐约还能听见陆靖午在拦着说:“我哥送朋友进去歇息,我喝是一样的。”

陆靖午酒量好,但也不能一直喝,陆靖辰要出去,沈惟一拉住他,下意识道:“我去,你,别喝。”

陆靖辰给大壮掖好被子,扶沈惟一出门,找借口挤出人群去找沈沛白,把沈惟一交出去,说:“沛白哥哥,惟一喝多了,你先带他回家沐浴休息吧。”

沈惟一看见他哥了,笑着张开双手要抱,很自然扑进哥哥怀里,抱着人不想松手。

好说歹说,才把沈惟一弄上马车,沈沛白回头叫陆靖辰,笑道:“辰辰今日特别意气风发,以后也要幸福。”

陆靖辰也挥手笑道:“我会的沛白哥哥!你们也是!”

魏鸣爱玩,还想多玩玩再回家,沈沛白便说过会儿叫人去接,他先送沈惟一回去。两家离得近,马车更快,片刻后回到沈家,沈惟一仍旧抱着人不肯撒手,宋锐废了好大劲才把沈惟一弄回房间。

沈沛白帮沈惟一沐了浴,到穿衣时开始犯难,沈惟一不怎么配合。索性不给他穿,整个人往被子里一塞,正好福伯送来醒酒汤,喝完快快睡下。

沈惟一觉得自己清醒着呢,伸着手指头比出一个“七”,道:“哥,我有……七点醉……没有到……”继续比着手指头,“十……”

到十就是全醉,会什么也记不清。沈惟一觉得自己好清醒,丝毫不知道自己说话已经断断续续说不明白。沈沛白把他手塞回被子里,说:“没醉,惟一清醒着呢,先睡,有什么事明早再说。”

沈惟一只在被子外露出一个脑袋,听见他哥声音,幸福的笑笑,笑眯了眼。

沈沛白这才有时间整理白日收集到的信息,陆家认识的人大多与药材有关,其中不乏大夫身份,沈沛白闲聊时特意打听沈惟一这种脑袋藏有瘀血之事,再打听懂这个的大夫住址,或是闻名医馆,他还是放心不下沈惟一的脑袋,要多认识大夫,以防哪日需要。

有些大夫离得远,还得准备礼物拜访,整理好这些,脖子有些泛疼,沈沛白仰头缓缓,侧目一看,看见沈惟一在被窝里睡得好乖。

疲惫好像在瞬间消散,沈沛白收好册目,也躺上去。沈惟一的小本本就在枕头边,沈惟一自己没合好,漏一点边缘出来,沈沛白看见几行字:“新娘,跨火盆,去灾去晦气。”

下一行是:“拜天地,可以敬亲朋。”这一句后面特意标上批注提醒他自己:“记得敬舅舅一家和念念姨。”

沈沛白有些矛盾……身边躺着一个年轻人,这样年轻的脸庞,岁数悬殊,还是一直当亲弟弟养的沈惟一……

成亲,真要跟沈惟一吗?

他忽然不太确定。

兴许沈惟一也看出他的不坚定,一切喜事有关事宜都是沈惟一默默操办,沈惟一不敢问他,怕问了他就会顺势反悔。沈沛白连婚期是什么时候都不知道,沈惟一擅自做主,自己找人算了良辰吉日。

清州又下起雪,沈沛白极少出门,除非必要才去庄子。临近除夕,家里也忙,张灯结彩,扫雪除尘,魏鸣跟猴子似的上窜下跳,沈惟一去哪儿他就去哪儿,家里忙不过来,魏鸣也会帮忙,忙累了就拽着沈惟一胳膊耍赖,让沈惟一帮他。

除夕夜这晚,久违的热闹光顾沈家,他们一起点爆竹,放烟花,魏鸣想点又害怕,得沈惟一跟他一起点才行。点着了,迅速嬉笑着跑开,捂着耳朵肆意欢笑。

点一批先玩,随后得去厨房弄菜。沈惟一厨艺好,基本以他为主,他做菜,沈沛白烧火,魏鸣跑进跑出搬柴火、还要帮忙接水切菜。

魏鸣也有拿手好菜,祖母教他的,他非要在除夕夜露一手,沈惟一只好给他腾地方,等他玩过家家似的忙好了,自己再继续做菜。饭前祭祀结束,还得点一批爆竹烟花,这次魏鸣不害怕,主动肩负起点燃责任,末了跑沈沛白身边蹲下,一个劲儿往沈沛白怀里躲,沈沛白捂住他的耳朵,嘴角也有浅浅笑意。

沈惟一站在身后,也很自然替沈沛白捂住耳朵。

沈沛白嘴角笑意更甚。

饭菜上桌,魏鸣吃得很欢,看似每个菜都很香的样子,还不停招呼二人吃他的莲藕排骨,要盯着沈沛白与沈惟一吃完咽下,才笑脸盈盈继续吃。

都吃到九成饱,可以撤菜了,魏鸣今晚不知怎的心情和胃口都尤为好,剩下的菜也要吃光光,最后撑得不行,连约好的和同伴一起共游恣宁街都做不到。他的朋友也很体谅他,计划改变,干脆在沈家玩游戏。

都是些半大孩子,年轻人的游戏沈沛白玩不来,本想自己回房间看看书,叫沈惟一陪他们玩,但沈惟一不依,说自己跟他们年龄也差远了,玩不来。

于是两人一齐回房,依偎在一起看看书,讲讲故事,被窝里沈惟一非要牵着沈沛白的手不放,沈沛白挣了两下挣不开,便随他去。

半夜两人不约而同醒来,想看看魏鸣和他的朋友们有没有休息,沈惟一穿衣过去一看,魏鸣房间和客房躺满孩子,各个睡得很熟,地上摆满牌九。目光扫视一圈,有几个孩子脸上还画有乌龟未洗。

沈惟一给踢被子的几个重新盖好被子,随便捡捡地上东西,好歹让孩子们第二天能有下脚的地儿。关门出去时数了数,加上魏鸣一共十六个孩子,再看看天色,约莫自己回屋还能睡一个半时辰左右,想了想,还是不睡了。

回屋跟哥哥说一声,便去书房弄请帖,弄到卯时去厨房弄菜,今日孩子多,所以得比往年早些开始弄。

刚进厨房,后脚又溜进去一个人,揉着惺忪睡眼,看见他吓一跳。

沈惟一笑问:“起这么早干嘛?饿了?”

魏鸣继续揉揉眼睛,好的,没眼花,就是沈惟一。魏鸣说:“给他们弄饭啊,来者是客,吃完饭再让他们走。”

沈惟一生好火,放好火折子,道:“回去睡吧,我弄就好。”

魏鸣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伸伸懒腰道:“那不行,我带来的人,怎么能叫你起大早忙碌,走开走开,我弄早饭,难吃你们也得吃。”

沈惟一只好道:“那我帮你。”

说是帮,其实都是沈惟一弄,魏鸣打下手。

又过一会儿,沈沛白也来了厨房,问沈惟一过来怎么不叫他,他好歹能帮忙生生火。

魏鸣不由分说把他送回去,塞回被窝让再睡一会儿,不然就要生气。天冷,沈沛白已经有咳嗽之状,也没坚持,重新躺下休息。

到点了叫朋友们过早,沈惟一也去叫哥哥。沈沛白出来,他们已经摆好长桌。魏鸣朋友都是男孩子,正是长身体的年纪,饭量大,因此沈惟一和魏鸣弄了三十六道菜,色香味俱全,每一份都份量十足,足够他们吃。

有几个孩子起得早,已经帮忙摆好桌椅,夸赞沈小叔叔厨艺好。

他们叫沈沛白沈叔叔,叫沈惟一沈小叔叔。

另外孩子起床后各自就把客房和魏鸣房间都收拾整齐,再去收拾昨晚玩游戏弄乱的前厅和院子,人多,很快收拾好回来吃饭。

家里第一次有这么多孩子,还真是热闹,一顿早饭也吃得跟除夕似的,有人夸赞饭菜真好吃,魏鸣立即高兴接道:“好吃吧?我小爹特意起大早给你们弄的,这汤熬好久呢。”

一波波赞美席卷而来,沈惟一都要被夸不好意思了。

看他们高兴,沈沛白索性叫沈惟一去拿荷包提前给他们分发,一人一个,人人都有。

那些孩子也有礼貌,一个个双手接过荷包,喊着:“谢谢沈叔叔,谢谢沈小叔叔!”喊得沈惟一心花怒放。

发到最后,咦?多一个?

沈惟一目光巡视一圈,发现大家手里都有,于是坐回沈沛白身边,笑眯眯问:“哥,昨晚是不是数多了一个?”

昨晚没有数多,这是沈沛白特意多放的一个。沈沛白弯唇浅笑,道:“是你的。”

沈惟一也是没想到自己还能有,当即就笑弯了眼睛,魏鸣看得差点控制不住表情,一直在那儿憋笑。朋友碰碰魏鸣胳膊,问他笑什么,魏鸣捏住自己的嘴巴不准笑,假装淡定道:“没什么。”

虽然很想告诉朋友们他阿爹小爹即将成亲,但还是得忍,得阿爹小爹自己说。

其实沈惟一的身份在沈家下人眼里已经不是秘密,难免有大嘴巴一时兴起告诉家人,家人再悄悄说出去。时至今日,沈家两兄弟都还未各自成亲,风言风语多少有一些,魏鸣这些朋友也不是傻子,听见过那些传言,今日一见也纷纷有了猜测。

好在这些朋友都没有坏心,也不歧视,魏鸣一家不愿意说,他们就不戳破,依旧吃得开心,吃饱喝足后更是接管厨房,不让沈惟一踏进半步,和魏鸣一起很快洗好碗筷,再挑水满上,随后各自道别回家,说晚上再找魏鸣一起玩。

送走朋友,魏鸣随阿爹小爹一同拜访街邻,收了不少荷包呢,全都是他的,回家喜滋滋地掂掂银两,说一声:“阿爹小爹!我出门玩了!”

沈惟一与沈沛白便在家接待客人街邻,忙了一下午,第二日带魏鸣回浔州,魏鸣可开心了,在家待不到半天就急着去找以前的朋友,还给他们送清州特产,他们好久不见,简直就要玩疯了,无话不谈,魏鸣干脆差人回家说一声,直接在朋友家住下。

亲戚都在,沈惟一终于找到合适时机跟长辈们讲明他要和哥哥成亲的事,起初魏子煜不怎么信,但看沈惟一信心满满的模样,再看沈沛白虽然犹豫但最终也点头承认的样子,这才相信。

眼看大家要议论婚事,沈沛白不自在地默默走开,出去看雪,沈惟一见状连忙扯开话题,但哥哥已经出去。沈惟一担心哥哥反悔,顿时眼神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想出去陪陪,魏子煜按住他,单独与沈沛白待了待,随便聊聊雪景,转移沈沛白的焦虑情绪,回头用口型安慰沈惟一:“没事,就是紧张。”

沈惟一不敢再聊成亲有关,连更多细节都只能私下偷偷问舅母,还不懂怎么接待宾客,幸好舅母说到时候大家都会去清州帮他。

回清州后沈惟一继续亲手制作请帖,没日没夜琢磨喜宴布置与宾客回礼。

春日来临,积雪消融,沈惟一开始研究喜宴食单,他特意打听过了,每桌上多少道菜、必不可少得有什么,以及什么菜品不可上桌,通通研究明白了,把食单拿去问问念念姨,再写信问问舅母和嫂嫂,她们都点头说好,沈惟一这才定下。

然后是广发请帖,帖子甚至发到中都去,一同寄去的还有来回盘缠,那位隔壁的婶婶也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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