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挂电话——”
幸村近乎是意识到他要做什么一般,突然出声打断到。
旁边人近乎是下意识蹙眉的看向他,似乎不理解他这句话的意思。
就在他们望过来时。
他手里白色的手机里传来少年带着暗哑的气音。
“哈啊…?”
“这么横的啊……”寺岛突然低笑道。
撒谎精。
幸村垂了垂眸子,手指轻颤,“撒谎……”
雾蓝色的碎发散乱落在他眉眼,耳侧,锁骨处,他身上的衣衫在雨后的风里显得单薄,身骨清癯。
明明站在人群里——
却又显得孤立无援。
人有点多,他久违的感受到了喘不上来气的感觉。
“我说——”
“我一个人去了法国。”
“《威尼斯商人》的台词我快背烂了……”
可是你听听啊。
幸村脑子一片空白,他看了眼旁边越来越多的人,有些分不清方向,只是慌乱的说,“我要回宿舍…”
我手机快没电了。
他慌乱的想走,“咳…咳咳……”
没吃饭……头疼,空白——
“幸村…”
近乎是一年来刻入骨子里的反应,近乎是看到这人踉跄的一瞬间,丸井下意识的扶住他,“怎么了?喘不过来气?”
“疼……”
你都知道他要偶像包袱。
你都知道他每打一个电话,间隔都要十到十五分钟……
一下午了。
他仿佛憋着口气。
憋了一下午了。
就卡在喉咙那儿——
就像寺岛会想的那样,他连打过三遍电话后。
小时候——
那时候婺源刚走。
他还没学好一个人怎么照顾自己的时候。
给婺源打过电话。
那时候婺源也没接。
他打了三遍,就再也没拨过了。
可他还是走了出来,可他还是会念那些东西哄他——
还是会站在雨打新叶旁。
给他听东京的雨。
十三遍……
十三遍——
“没电了……”
“回去。”
他说,“回去……”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丸井开始害怕他和雨同时出现的场景。
这仿佛就是一场会消磨不掉的噩梦。
垂直下落的雨滴把人击碎的七零八落。
——
生气了。
生气也不会骂人。
寺岛垂眸看着被挂断的电话。
……他说好的好看他的全国赛场。
他静静注视着不断靠近的邮轮,可钟楼的鸣声好像会敲打的很远。
明明拖着一条残腿,他却极为慢条斯理,有节奏的用领口处藏起来的针扣开了电话卡。
——祝我们阿市,平平安安。
他随意将手机放在一侧,却把电话卡好好的收了起来。
——祝我们阿市,开开心心。
赶路的人突然顿下了步子,明明焦躁的想要赶点靠近邮轮,一路走在阴色里的人。
在宏伟壮丽的人为建筑靠近的那一刻。
波荡着水漾,霓虹的灯条闪耀里将昏暗的码头亮起一片光影交织的天地。
码头处的积水印着少年的身形,狼狈的衬衫鼓荡着顺着大洋彼岸飘来的风。
空旷的身骨,安静的视线,被扬起的碎发。
都在他脚底下呈着光影折射里的水洼处展现。
像是与隔着数万公里之外的坑洼积雨里,少年垂着头安静的路过那些坑洼不平的积雨里。
无形的映照面在地面的坑洼积水里,让两个人在上下端重合一般。
像是在法国街头,那段隔着时间空间里不同球鞋踩过的同一段路。
路过的歌剧院,可钟楼鸣,屹立的天使长加百利,东京戛然而止的小雨……
数万公里的路啊。
寺岛突然低笑。
少年沾了灰尘的脸面上近乎病态执拗的疯狂,眸底翻涌的孤注一掷在那张被极好家教孕养的行规礼格下掩盖。
金色的碎发被风吹的凌乱,他随意拨弄着。
费尽了心思,设计着断了条腿来博得的可怜同情才钻出来的人,此时却看着那座豪华的邮轮。
转身与其背行离去。
……
他不知道为什么,在桌子上翻着充电器的那一刻,又陡然顿住了手。
——“唷…急什么?”
恍惚间,婺源的嗓音落在耳侧。
那时候眉眼清隽的男人含着笑看他。
是啊…急什么。
幸村也想知道。
手机充电口落入的那一刻,他又仿佛突然卸力一般,坐在椅子上发愣。
不像他……
幸村兀的低笑,他眼尾本就泛红,此时更显的旖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