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商爷,给个?”
富里坦然的往余贵那伸手。
商爷是他们大学宿舍时,给余贵起的。他们当时都说就余贵那一副人模狗样的,没学商,却学医就挺不可思议的。
就像谁也想不到看起来总是懒散的游离着的富里是律政一般。
“滚吧。”
余贵踹了踹他,然后垂眸看两个人中间夹着的那小孩儿。
他陡然将手里的拖把松手,清隽的眉眼间一时透着些许说不出来的意味。
幸村在拖把即将触地的那一刻突然伸手撑住了他。
“油漆画,画吗?”
婺源站起身来,他随意搭着手,去拿余贵身边另外的工具。
“像小时候教你的那样。”
泼墨般凌乱的水彩在纸上渲染,那时候青年模样的人眉眼疏阔又含着隐隐的笑意,在一旁指点着他随意的笔触。
难怪有油漆涂料的味道啊。
幸村垂眸看手里近似于小型拖把的大型笔刷,雪白凌乱的笔刷,会让人近乎下意识想到沾染上别的颜色的浓墨。
他的眸光太低,所以他看不见。
他只是会在碰到颜料沾染里,突然顿住手后,在水泥地的横切与碎石子的相依,下水道的井盖,红砖砌开的绿化带。
各色瓷砖垒起的花坛。
在他连拿正常笔型都要缓解的时候,松开了手里偌大的笔刷。
他像是小心的试探,又像是极为猖狂的掩盖。
小桶里橙黄的油漆涂料被猝不及防的掀倒。
棉质的拖鞋就这样踩着涂料不停的挪动,游行走动里。
第一脚的滑行开始——
婺源手指微顿,但他仿佛就像是纵着他一般,任由他的动作驰行,又在因为发挥的场地看不见全局的凌乱里。
也跟着用脚收敛着他划过的笔触。
——“为什么不可以用粉色?”
那时候年幼的孩子仿佛童言无忌一般,拿着手里的笔刷,眸眼明亮的望过来时说,“我想要一片粉色的海。”
当时正在调色盘调色的男人动作微顿,幸村婺源看过去时。
也相当理所当然道。
——“你当然可以画粉色的海。”
你当然可以无所顾忌的干所有你想去干的事情。
夜色的昏沉,模糊灯光里。
富里站在外面,静静注视着仿佛格外被光影偏爱的人。
雾蓝色的碎发在空中划过弧度,他就那样随性又无所顾忌的拖着脚底沾满涂料的棉拖,一步一步的,一个脚印,滑行到末尾没了颜色的横竖。
他的视线太小,看不见全局。
富里轻叹,他微微抬眸,夜空中驰行的无人机里。
他不知道的事…
所有看似毫不相关的画,在隐形的笔触勾勒间,一幅接连着一幅里,曲折又近圆的小路形状里。
“Yukimura Seiichi。”
那是外面一路走过来的灯光字符相扣。
“生日快乐——”
这是在一环环的画与画的油漆里,浅青的开端,逐渐浓墨的藏绿里藏着的。
春天花期里能找到的,四季里拥有的花,要让行走的别人塞给你。
每一步暗含的缺席道歉,又是每一步的人潮祝福。
他倒下的染料破坏了隐藏下的字符。
可幸村婺源似乎并不在意。
忙碌了半个月的这场生日祝福——
尽管延期了。
可……
“你不去耍两笔?”
余贵手插在白大褂的外兜里,平淡的注视着那段空白空间里,不断倾倒的染料混杂。
富里沉默了一瞬间。
然后轻声道,“这明天又得赔钱吧?”
本来是说好建设文化小路,医院放心的把这条小路告诉了他们。
不过现在……
“随便吧。”
余贵眯了眯眸子,那双黝黑的瞳孔此时在灯光里显得有些轻浅。
想着,余贵随口道,“你但凡找女朋友有这个哄小孩的劲头,也不会到现在觊觎别人家的小孩儿了吧。”
富里唇角绷紧,“闭嘴哦。”
——你还是要活在别人祝福里的。
——不管我在不在。
婺源垂眸想到。
……
“丸井君——!”
在即将踏上电车的那一刻,浅棕色卷发的少年突然回望,他眸子亮晶晶的看过来。
整个人似乎带着一种奇异的兴奋与激动。
“等到有一天——我也可以打过丸井君的时候。”
“丸井君能收下我的护腕吗?”
少年的语气真诚,仿佛真的在期待着那天的到来一样。
鲜红色碎发的少年眸子冷静的望过去,和眼前人对上视线,绿色的泡泡猝不及防的在半空中放大。
丸井嚼了嚼嘴里的口香糖,然后随意摆了摆手。
“那就来啊。”
“我等你打败我。”
丸井转身的那一刻恍惚间似乎想起来什么。
护腕?
好像上周和桑原答应过什么。
有点…想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