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灯沉色里,路越走越狭隘的路面里。
幸村趴在这人背上。
感觉模糊的灯影在他眼前逐渐消散里,昏沉的暗色逐渐蔓延里。
“别害怕。”
也许是察觉到他的紧张,无端的,他感觉身旁又步着更多的脚步声。
“我们…要去哪?”
“去一个…”
混着木质调的油漆涂料在这人身上时味道更加明显,显得有些刺鼻,可幸村莫名有些心安。
而在眼前的光线昏暗里,幸村莫名觉得,开始有光了。
脚步陡然顿住。
“到了。”
——到了。
他恍惚的以为过了很长时间,在悬浮的脚触及地面的那一刻。
幸村竟有一些恍惚感。
“可以摘下来了。”
他与幸村婺源共情的总是不合时宜,幸村想,模糊的光影里,他勾着眼睛上折叠的白布,突然有些犹豫。
他们很久不见了其实。
两年多一些…幸村抿了抿唇。
沉黑的都夜色里…他勾下了一直被掩盖的眸子,昼白的灯光刺激里,睫羽下意识垂落。
也正因为如此…
幸村恍惚的看着地面。
周围很安静。
他们一路从市区的街道走往里小路,外面树影婆娑,白底绿色条纹的病服在风佛过时显得空荡。
脚上的棉拖还悬悬穿着,幸村眨了眨眸子。
——是油漆画。
地面上是油漆画,大片大片的油漆画。
像是最原始的泄愤,又带着艺术家独有的色彩,可以有凌乱而张扬的斋山玉,也可以有简约的黑色油漆简单涂抹出来的人。
可以有灯光佛照里,斑斓的色彩明艳里堆积的霞光,也可以有…
满簇漫山的争相竞放。
路灯依旧泛着暖光,灯罩的笼络里,旋转的灯光将他们勾连里。
他头发的颜色显得有些枯槁,那双鸢紫色的眸子就静静落在无限绵延的油漆画空出来的大片空白里。
在他无限年幼的未知里,幸村第一次接触的是泼墨水彩。
一个艺术家,就在这块儿后街,这块儿不怎么途径人来的小道里。
说来好笑的是…在大片油漆未干时下了场瓢泼的大雨,于是孤寂的色彩相连里。
青木灰发色的男人拿着小型的拖把式长杆,在绯红色的油漆沾染里。
而满目茫然的少年漫步在街头循循不知方向——
好像一副艺术感的画面,都得需要些超出意料的事情来给他增添曲折性的片段,才能使这幅作品的完成里,涂添那些可以让人口相传一般的履历。
推着小黄车的人从婆娑的树影后走出来。
香水百合。
樱花。
海棠。
满天星。
……
白蔷薇。
幸村心间莫名一颤。
富里将手里的白蔷薇递过来,白金色的碎发此时被灯光与夜色染出明暗的交织。
“十四岁生日快乐——”
这一路上。
每隔近两百米递过来的一枝花,未知的路人,卡好的路程。
不同的人,谁都未曾会想过的局面。
不得不说。
那副注定要与世人脱离,而渲染着自己色彩的人,总是很久弄这些东西。
富里轻叹,“……2.3公里的路,走了近一小时啊。”
于是原本所有卡好的设计在他说累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不过也不需要了。
头发有些褪色的人似乎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他下意识转身。
白色T恤被别的颜色侵染,黑色的工装裤松垮挂在腰间,光影明灭间,青木灰的碎发遮住了他些许的神情。
似乎是察觉到他望过来的视线。
淡紫色的眸子抬起时带着些微的冷淡,看见他时又下意识的放缓。
幸村难得感到有些词穷的时候,他抿了抿唇。
有些不知所措道,“我生日过去了。”
在他分不清日夜的昏睡里。
而婺源仿佛没听见他说话,只是蹲下身子,抬手要去摸他的脚踝,却在眸光触及自己手背上的红色油漆混杂着藏青色时,那只伸出去的手悬在了半空。
幸村与此同时也跟着他蹲下。
不同的是,他也把手伸了出来。
两个人的指尖在半空中触碰,“怎么了?”
突然蹲下。
确实有些熟悉又陌生的滞涩感。
婺源抿了抿唇,问他过得怎么样。
幸村顿了顿,说还可以。
富里站着看两个人,想了想,也蹲了下来。
三个人说不出来的生涩感。
拿着小型拖把拖着油漆燃料过来的余贵有些匪夷所思。
他轻蹙眉,那口金质玉相的嗓音满是说不出的嘲弄,“你们蹲在这儿求神?”
“我是不是得给你们撒两个硬币?”
富里抬眸看他,光影的背面里,他穿着医院的外袍,一副人模狗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