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
——“我的父亲是个画家。”
——“他极具着理想主义的色彩。”
“是海棠花。”
第三百三十一步。
有人递过来的木质根茎里,相较于前两次,幸村顺从的接了过来。
在他伸手的那一刻,无声的低笑在耳边轻轻响起。
极淡的花香被香水百合的浓郁压抑住,离愁的别绪在此刻无声被抚平。
在他十一岁不辞而别的人,在此时却无声的出现。
“是海棠花。”
在他将此捧进手里时,与耳边的声音同时落下。
他还是很会猜他的心思。
幸村怔愣着,他轻声道。
“果然是您啊……”
幸村缓步走着,身边人也随着他的步子放缓了步伐。
“我应该拥有十三枝不同种的花。”
白色的挡布遮着眼睛,可他却不在睁着去感受那微弱的光线。
而是缓缓的,又顺从的闭上了眸子。
近乎整个夜幕都要垂压下来,却又透着些许的天光,天上有云绕着无端的绯色和寂静的苍青。
星子散散的点着,半遮的月明着。
晚间的风佛着。
富里拉着身后的小车。
在医院后的这条不怎么有人经过的道路里,将手里的满天星递给路遇的人。
白金碎发的男人放缓着脚步,他有些恳切的问道,“能把我把这束满天星递给那个人吗?”
来往的路人有些茫然。
富里道,“作为报酬,您也将获得一束满天星。”
不怎么准确。
富里只能估算着差不多两百米的距离,有时候路不到人,他就要自己递过去。
“满天星…”
在幸村跑出医院的那天,没有及时跟过去的人还有一个理由就是。
幸村婺源回来了。
两个人蹲在看守所里时,富里痛苦抱着头,“我真是信了你的鬼话才会在距离市区这么近的大白天做这么非法的行为。”
他这样说着,可眉眼间却不怎么见懊悔的神色。
倒是青木灰发色的男人随意扎了扎四散的发,那双淡紫色的眸子落过来,婺源随口道,“给我说说那小孩儿的情况。”
他离开的这两年似乎有在把眉眼那抹理想的色彩抹去,青年总是清朗疏阔的眉眼此时沾染了无声的凛冽。
他望过来时,和那双带着审视的眸光对上。
精市和他真的很像。
面貌,不经意流露出的情绪,眼神。
富里突然笑,“怎么想起来关心了?”
两个人相对着,富里撑着下巴望,其实看不见什么,四壁的墙,狭隘的窗,和分不清是在向外看还是想里看捆缚住人的铁栏杆。
“神经性疾病,挺突然的,检测报告说是病菌感染。”
“他从小免疫力就弱…这么个回答,好像也不太离奇。”
富里就这样说了两句。
两个人等着人过来保释,这边很好出去,罚金交的足够就行。
分开时富里看着他问,“你不回去?”
而幸村婺源却仿佛想起来什么,那双淡紫色的眸子望过来,“我记得…你大学是学法的?”
“是啊。”
富里没好气的看着他,以为他想嘲讽自己来着,“我脑子真是抽了。”
一个在东京顶级律所工作的业内律师,尽管颓丧了这么多年。
但专业知识是刻进骨子里的。
却明知故犯的跟着他来律条禁止的地方,放了场白日的烟花。
燃了人家的草场,还在限速地上演了场飙车。
还进了趟局子等保释。
真是够了。
“你别先回去了。”
“嗯?”
事实证明,和幸村婺源在一起,就是会被他天生违背的宿命感所连累。
他们忙前忙后的帮那个加诺医生打了场医疗官司。却得知人被困在了小型风暴圈里。
还真是……
富里先飞回来的。
而在这几天。
他早就得知这人回来了,却不知道在忙什么——
直到今天。
搞艺术的人好像天生就会教别人爱这个世界一样。
169米13x13的短暂距离,是在马路沿的一道道标注。
昏暗灯光的灯罩里。
富里垂眸看着。
那孩子看不见,所以也理所当然的不知道。
在灯罩的模型里,逐渐压下来的夜幕里。
“Yukimura Seiichi。”
富里也有参与,灯罩是婺源刻的,他装的,余贵跑前跑后托关系才被短暂允许的。
怎么会害怕呢。
连灯罩里明亮的灯光投影在地面,都是一个个少年模样的影子。
满目都是他。
13x13。
双倍的道歉。
在十四岁到来之前…缺席的道歉。
所以说这人真的…
富里无声轻叹,他眸光落在小黄车里的海棠花上。
光是这堆花。
都废了不少心思和力气。
“我有些累了…”
他手里约莫捧了九种花,一时有些拿不下的时候,陡然顿住了步子。
幸村有些累。
于是一直揽着他肩膀的手放了下来,幸村有些茫然,他听见了清越低哑的嗓音。
“上来——”
他捧着各色,连花茎花枝都摇曳着不同姿色的花,茫然的站在那。
青木灰发色手男人回眸看了他一眼,“把手里的扔掉就行了。”
幸村忍不住笑,“什么啊…这么多不同品种的。”
“那就给我吧。”
金玉碰撞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幸村一愣,是余贵桑。
“都在我身边?”
幸村有些茫然的出声问道。
是啊,都在你身边。
余贵伸手,接过他手里满捧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