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我披着袍子依旧冻得瑟瑟发抖,他命人点起一堆篝火,眼前一亮之余,旺旺的火焰也送来温暖。火光映射中,若玉雕般冰块脸上,镀了一层薄薄金辉,肌肤上淡淡光泽流动,迷人的古铜色若隐若现。偷瞄一眼,我眉间种下欢喜,再一次抬头,他也瞥向我,承欢相看,愉悦便在四目相对里安了家。这脸要是摸一把 那本姑娘当即被他打死,也毫无悔恨可言,很快眼睛出卖了我的想入非非。他并未注意我的表情,看着火光,脸上有些不易察觉的悲伤,他似乎想起不堪回首的前尘往事。我心头紧缩:狼烟四起、六国蠢蠢欲动,大局未定,谁也不知道中间冒出哪匹黑马。或许他此刻他焦灼这天下何时收入囊中吧?当皇帝跟国仇家恨是有一拼的,毕竟当皇帝可是诱惑力巨大的职业,对此古今以往没有那个男人不垂涎三尺。即没有受制于顶头上司的忿忿不平,也没有风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遭人算计,更没有业绩来傍身的烦躁不安,只要不死切一直做到底,便是个植物人也无人敢废除,大不了吉祥物般高高供起。那天下美女任我泡之,天下土地悉数归我囊之,滔天权势任我发挥之。还有皇帝的名字全天下只能寡人独自使用之,若天下人冲了孤之避讳,轻则砍头重则灭门。像以仁慈著称的终结者——汉文帝刘恒,由于他一不小心荣登大统,大名鼎鼎的神仙级别嫦娥(在西汉之前本名姮娥,因名字避讳文帝,被迫改成“姮娥”。)以及他儿子汉景帝刘启,就连老祖宗的伟大智慧——一节气也避之不及,于是启蛰更名为”惊蛰”。还有那个所谓的千古帝王——李世民的名字“世民”二字,成了唐代避之不及的字眼。于是,“世代”变成了“代代”,“民众”变成了“百姓”。是不是感觉有点拗口?但没办法,规矩就是规矩。什么神权天道,只要遇见皇权通通改道,这等坐拥天下的肥美差事,大约是每个男人朝思暮想的存在吧。不然谁会冒着灭九族的十恶不赦,搭上全家脑袋,揭竿而起呢?终其目标过过这些瘾而已。
夜幕不动声色悄然而至,万籁俱寂外,天际仿佛一块巨大的幕布蒙蔽,而眼前人如揭幕而来,全身自带光环。他含笑低眉,强大气场令我惴惴不安,围着一堆篝火席地而坐,七分沉默里,夹杂着三分怅然。心事如烟,绵绵弥漫在两人中间,捕捉到他目光中的抑郁,我便假装不经意:“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每个人的命运不同,不必在意别人快一步达到巅峰。所谓欲速则不达,慢也好步子小也好,一往无前冲到目的地就好。大器需晚成,我看好将军的实力呦!”他奇怪的瞅瞅我,脸上垂着即将滴下来的缕缕软柔,但并不做声。我继续聒噪不停:”看看我为自己而活成了大用吧!人就需要时而像龙一样腾飞,时而像蛇一样蛰伏,时而见龙在田,时而潜龙勿用,跟随着的心、随心意的变化而变化,不会执着停留在一根筋上。生命如春夏秋冬一样丰富多彩,而不是大同小异。小时候,我们对来到的这个世界无比好奇,若斗草赢了一片树叶斗,都能让我们快乐半天。然而,随着岁月的增长,这种纯真的快乐逐渐现实消磨殆尽。而我只愿灵魂深处,依然保留着那份最初的纯真,如同深埋在泥土中的种子,只要有一丝机会,就会破土而出。若一直保持这种不息,那就永远不会老去。”他抬头愕然瞪着我:“你这脑子何来那些千奇百怪的想法?”看他赞扬之情浮于脸上,立刻忘乎所以:“本姑娘的肺腑之言,非名利可驱?不管过程如何?胜负交于天,活好当下诗酒趁年华。”他听闻抬头来回打量我:“傻不拉几一姑娘,能说出此番道理,看来人不可貌相啊?”“将军也觉得我这话丽藻春葩,字字句句如花朵般绚丽多姿是吧?人呢?有时候需要摆平自己,有则锦上添花,无则安之若素。”坐在霸王对面的我,心里清楚再次来人间,不过走一遭,拐带着爱一场。历史赋予的结局不过是死于非命,不管如何,走完这一程,爱过这一场,便是善始善终。而我眼前这位悲催的战神会指挥千军万马,会刷枪会舞剑,会力拔山河气盖世……但独独不会活着。或许爱情只存在于生死离别,他清高自傲,这种贵族精神绝非平常之辈可有,爱情需要高贵灵魂来承受吧,毕竟我是天仙,绝非一般俗物可配。看透就好,执着也罢,思想自足由我,精神上的解脱,才是混迹这个世界的本领。让人大彻大悟的从来都不是忠告,是走错的路和吃过的亏,还有撞南墙时的头破血流。顺其自然过日子,随心所欲做自己,管他日后乌江畔如何惨烈,我决定活好当下足矣。
见我不再言语,他则语气沉重:“我肩挑着复国大计,还有家族血海深仇,想想祖父在天之灵,这切骨之痛不共戴天,怎能轻易忘却?我的需要打马游街,才能对得起列祖列宗。”“可是你忘却不了仇恨,折腾的是自己的心啊?我可不想将军的心时刻在凌迟中煎熬。若能换将军开心,那就让我不开心吧!反正我见到将军开心我才开心。”我信誓旦旦,而后下巴微微扬起,笑星河璀璨,或此刻脸若月下梅花雅致,孤瘦雪霜,姿态闲淡吧。他眼睛定在我脸上般,长长而微卷睫毛下,一双清澈深邃冰眸子,落在绝美脸庞上,嘴角噙着一抹放荡不羁微笑。声音有些低哑却迷人,此刻温暖从背后将我整个人包围。缓缓启齿:“有你这句话,本将军大约此生无憾了。”他低头不再言语,很是希望此刻他能抱抱我,只是他并没有抬头,双手并无举起的意思,失望之余问:“将军盯着地上作甚?难不成不喜欢听我讲话?”谁知他答非所问:“女儿家没个正形,以后还喝酒不?”眼前不是该有一个大大的拥抱吗?这般大煞风景的话,不合时宜的脱口而出,我顿觉失望:“你这个榆木疙瘩……”我说着抬腿就走。他背后看着我,得意的神色再一次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