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畔火红的虞美人,仿若含血怒绽,在忘川河边彼岸花开。身后、追兵举着火把步步紧逼,我俩沿着崎岖山路不停飞奔,箭从耳边呼啸而过。看着锋利的箭头在眼前晃悠,我的心提至嗓子眼。他则紧紧拉住我,把我推至自己胸前,用身体护住我,急切喊:“千万不要乱跑,在我前面就好。”我俩轻飘飘的不知跑了多久,忽而前面一条山涧挡住去路。回头后面的追兵紧随而至,一个声音哈哈大笑:“如今你是我的笼中困兽,请问大王要往哪里跑?”我回头、一张“似天枢的脸,正得意的看着我们。看看那山涧,以他的实力绝对过得去,可是加上我就不行了,我不能拖他后腿,便斩钉截铁对他说:“大王、不要管我了,你自己过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楚军不能没有你,妙弋会在天国里保佑你,日后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使劲甩开他的手,我冲一步就往下跳。他一把拽起我,居然轻飘飘入怀,仿佛觉得他的骨骼都在颤抖“要死一起死,要生一起生,没有你我绝不独活。”说完他抱住我,快步跳入山涧,黑漆漆的山崖,耳畔风呼呼作响,他眼眸清澈满目笑容如晨曦初现,温暖而明亮,即使我们一直在不停下坠,我感受到的是春日暖阳下,万千花朵绽放,只因那笑容的感染,我的心瞬间愉悦起来。我紧紧抱住他的腰身,脑袋轻轻伏在他胸口,感受炽热的心跳。他伏在我耳边:“妙弋、既然我不能拱手江山讨你欢,那么我愿许你生不相欢死同穴可好?”我满足的搂紧他,一脸幸福坚定点点头,仿佛不是受死而是重生……
忽而惊醒南柯一梦,梦中耳畔的呼吸让人面红耳赤,我羞涩笑起。略匮今昼,徐徐摊开时光画卷,拂去往昔的尘与殇,无论如何,时间慢慢推演,我等待万事俱欢。烟火与煮茶共绘浪漫,你是我藏在心底的爱意泛滥,时值昼长夜短,而我的心是昼夜永恒。即逐日追光攀山冈,又烹雪煮茶做羹汤……后来一场刻骨铭心的相遇,遭遇天旋地转的死生爱恋,让人顷刻意乱情迷,哪怕最后结局横死乌江畔,也胜过从未与他碰面。当前世那两个荒芜灵魂,今生依旧遇见,即使浑浑噩噩,不能等待一起苍老,最后长眠于他怀中,我亦无悔。
“睡得如此香甜,自将军回来后,小姐越来越开心了。”大中午房间帘子被初萱掀开,她边说边泡茶。抬眼看到桌上瓦盆中,那梅花在喜悦中傲然绽放。花苞浅浅,花蕊细细、纤巧素雅的韵味,如寒冬夜之梦,梅影,松风,寒山,冷月,一川霜雪,一方净土,庭院深深帘幕重重。初萱絮絮叨叨的声音不甚明了,我像沉浸在梦中迟迟不愿醒来,还是喜欢你,就像春风行了几万里,坐起静默无言。再次品凛冬那壶茶,趁四面楚歌的暴风雨没有肆虐之前,眼下那就做一生最想做的事吧,至少在自己喜爱的人眼皮底下,尽情狂欢一把,也不枉人世走一场。或趁自刎之前花前月下,尽情享受一把,也对得起日后的抹脖子的钻心剜骨之痛。今天是个好日子,冬日暖阳洒下些许温存,连严寒都很给情面,悄悄给温和让道。懒洋洋的太阳下,喝点儿茶水,眯会眼睛,轻轻披一条毯子在身上,我和初萱相对一笑,便有了那份不谙世事的满足。世事如风云变幻,难以预测,生命的轨迹亦充满不确定性,时而顺遂,时而坎坷。今日的辉煌或许瞬间化为乌有,往昔的低谷可能成为崛起的铺垫。既然如此,又何必盲目地在功名利禄的道路上疲于奔命?不如放慢脚步,以豁达的心境看待命运的起伏。在忙碌中抽出时间,静赏日出日落,聆听鸟语花香,感受短暂的生命赐予内心宁静与祥和。他拼尽全力争取,所谓帝业如画,或许是给予奋斗的态度,确实值得嘉奖。而能够偶尔心安理得的消磨光阴,才是对时光盛宠的最大尊重。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存方式,我悠哉乐哉……
不远处假意走过的人,眼睛趁我俩不注意,随时飘向我的窗口。初萱偷瞄他一眼,不由自主道:“小姐那人不臭着一张阎王脸,还怪好看嘞!他要是喜欢你,你就从了他吧,又有钱又有权,我们小姐长得这般好看,还有一肚子学问,配将军那也不是问题。再有啊!将军这抢手货,绝不能便宜了别的女人否则有小姐哭鼻子的时候。”我蹙眉:“我怎么觉得你卖主求荣的?他有钱有权跟我有半毛钱关系吗?”她一本正经:“小姐,话不能这样说,老爷夫人不在人世了,我作为从小与你一起的家人,必须替他们为你筹划一下婚姻大事,否则还谁为你做主呢?”“你这不是吃饱了撑得慌吗?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是不是想着早早把我打发了,你好去嫁人啊?”我讥讽道。“小姐你可真不识好人心,人家横竖都是为你好,你吃饱穿暖才能有力气弹琴啊?我可不希望你饿瘪了肚子,眼睛到处找吃的,那滋味可不好受呢?将军这般知冷知热的,又有钱又有权长得还好看姑爷,打着灯笼都找不到,你若嫁给将军那我死也瞑目了……”她这番这番说辞,瞬间我有些想流泪的冲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听到说“死”字我不由炸裂:“你个臭丫头,再提“死”字试试,我不打死你才怪?”她吐吐舌头:“不让我提,你自己不停的说,啥人都有……”只是几年后她若知道我惨死乌江畔,那么还认为将军是良配吗?怕是打死也不会让我追随吧。
主仆说话间,亚父走了过来,我抬头莞儿。初萱见到亚父,赶紧上前道喜,亚父从怀里掏出一壶酒:“姑娘们、老夫今日高兴,当不醉不归。”“亚父是哪阵风把您吹来了,我们这蓬荜即刻生辉啊!”看到亚父不请自至,我脸上挂着惊喜。“虞姑娘这张嘴就是甜,怨不得将军喜欢……”亚父微笑像是不经意说道。“亚父既然知道将军喜欢小姐,何不做个月老促成这等良缘?”初萱急切找亚父帮忙做媒。亚父拂须一笑:“初萱小丫头怎知老夫有此意呢?”我有些面红耳热半羞半喜间:“初萱这个臭丫头就你话多,再敢胡言乱语,我定将你许配给那个黥面的。”亚父哈哈大笑:“人家不得良胥就算了,还要这般不是,老夫着实看不下去了,斯时那小子倒是不错的……”亚父说到此处便不言语,只是耐味看着初萱笑。初萱有些慌乱,拿出酒杯不小心掉地上一只,看到摔碎的陶杯她有些心疼:“瞧我这般不小心,多好的杯子啊!”亚父道:“丫头岂不闻碎碎平安,摔碎了好啊!日后你与你家小姐定逢凶化吉。”不亏是第一谋士,说话这般体贴,让人心里无比舒服。我赞叹:“亚父人真好,遇见您是我与初萱三生有幸啊!”“是啊……是啊……当初若没有亚父,我和小姐指不定饿死了呢?“姑娘们生死有命,富贵在天,那是你们的造化,老夫不过是路过伸一把手而已,无需记挂心上。”亚父坦然的表情,让人觉得他真的很可敬。吩咐下去烧的几样小菜端了上来,初萱也坐在桌上,屋里暖意融融,一杯接一杯的畅聊,酒已经很诱人了,室内炉火又增添了开怀畅饮的情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