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叶长老拎着碧麟剑,去寻掌门师兄厉四寒。
名曰“商量补剑”,却不仅仅是“补剑。”
碧麟剑由厉四寒借秋叶长老之手赠与云端,是一柄不可多得的好剑。虽则之前从未显于人前,可厉四寒敢拍胸脯保证,碧麟剑绝对可排名修行界名剑前百。
呃——当然,剑的名气,一半儿源自自身,一半儿来自主人。现今,云端还只是个籍籍无名的小弟子,可厉四寒对她充满信心,坚信假以时日,她必成大器。到了那个时候,碧麟剑的大名定然也昭彰于整个修行界!
咳咳,扯远了哈!
然,就是这么一柄预备名剑,却被不知名的锤子给砸出了两道缝儿!缝儿虽细,意味却深,不容小觑啊!
转过头,厉四寒就带着碧麟剑上了白石宗。
依惯例,首先要拜见白石宗涂掌宗。
当然,涂掌宗日理万机,没时间理搭他,也在他的意料之中。于是,厉四寒顺理成章地求见刑堂长老。
沉江长老一听碧霄门掌宗求见,先是一怔,随即吩咐童子“请进来。”
一个“请”字,令厉四寒得到童子格外亲切的笑脸,也令他对此行又多了几分信心。
来丰县不过是俗世间一座小小的县城,沉江长老闻所未闻也是应有之义。可修行界有败类与俗世之人勾结,企图霸矿而毁一县之生机——这件事,就可大可小了。
厉四寒将云端在来丰县所见所闻所经所历讲述了一遭,又将碧麟剑呈给沉江长老,“您请看!依您慧眼所见,什么样的兵刃能造成如斯伤害?”
沉江长老细细打量了一会儿碧麟剑,视线凝固在剑身两道细纹之上。片刻后,他冷声道:“倘若动手的是修行者,依云端那等修为,好一点儿的兵刃,她都扛不住。”
厉四寒不动声色,不言不语。
“……不果,若对方只是个没有修为的江湖人,那就不简单了。”沉江长老骈指缓缓划过碧麟剑亮可鉴人的剑身,指尖轻轻一弹,明月秋水般的剑光顿时碎作千道万道,发出“嗡嗡”漫吟。
“愿闻长老高见。”厉四寒拱手施礼。
沉江长老手腕一抖,掌中碧麟剑被抛向一旁的厉四寒。厉四寒长袖如风卷过,径直将长剑卷入袖中。
“要么,砸伤剑的黑锤有问题;要么,那个人有问题。”沉江长老不愧执掌白石宗刑堂百多年,用词极为谨慎,惜字如金。然,厉四寒依然听出了他字里行间隐藏的意思——可不仅仅是“有问题”那么简单。
“因着同时涉及俗世界和修行界,云端心知此事不同一般,便立时赶回碧霄们禀报。虽说现今来丰县已有所恢复,俗世界官府方面也有了过得去的说法,可在下以为,这件事还没有结局,幕后之人隐藏甚深,就此放过只怕不妥。”
“……”沉江长老瞅了眼说一半藏一半的厉四寒,暗骂一声“老奸巨猾”。不过,厉四寒说得也有几分道理。风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澜之间,虽说从目前看不算什么要紧大事儿,可也不能置之不理,还是要盯着点儿。
念及此,他点点头,“嗯,此事老夫心里有数,倒辛苦你专门跑这一趟。”
“岂敢,岂敢!不辛苦,不辛苦!”厉四寒登时笑逐颜开,“其实,要说辛苦,也是云端那孩子辛苦。您瞧瞧,唯一的兵刃被伤成这样了都顾不上,只想着赶来报信儿……”他说着说着一抬头,正对上沉江长老似笑非笑的神情,面露一丝尴尬,有点儿说不下去了。
沉江长老就这么瞅着厉四寒,一直瞅着,瞅得厉四寒都快爆鸡皮疙瘩了,忽然淡淡一笑。
“老夫晓得,你们最近日子难过。”
“啊?您晓得?”厉四寒拼命摆手,坚决矢口否认,“没有,没有的事儿!您别听外面瞎说,我们——我们——好着呢!”他抬着下巴梗着脖颈从牙缝儿里挤出那个“好”字,仿佛被什么掐住似的,甭提多艰难了。
沉江长老“嘿嘿”两声,但笑不语。他虽不理宗门杂务,可总会有些风吹到他耳朵里,譬如,碧霄门穷得都快当裤子了之类。想起碧霄门那个聪慧伶俐的女弟子,他在恼恨其“不识时务”的同时,亦不免替她惋惜。
倘若当日她接受招纳而改拜入白石宗门下,又何必如此穷困?一柄剑,坏了,丢了便是。还想着补剑?却连补剑的材料都凑不齐!
嗨,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