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他灵机一动,建议道:“县丞大人可行?”
云端无所谓地点点头,“听你的。”
来丰县县丞姓杨,是个喜好风花雪月的雅人。只可惜时运不济,自遣至来丰县,没过几天好日子。闹鬼火之前,他被朱县令压得死死的,只当个摆设。闹鬼后之后,朱县令上蹿下跳想要挪窝,无心睬他,可他也没啥门路,只能在来丰县苦苦熬着,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依着孟捕头的说法,杨县丞到底是官身,虽不入流,手中的官印却有几分用。朱县令显然靠不上,甚至他对卓师爷做的事知晓几分都不好说。既如此,那就借杨县丞用一用罢!
没多久,杨县丞就被“请”来值房。不晓得去请他的衙役说了什么,杨县丞的面色虽不大好看,却也不算激动。只是脚下的鞋不大妥当,一脚官靴,另一脚却是只红红绿绿的绣花鞋。云端不动声色地一瞥——哟嚯,杨夫人的脚可真不小!
卓师爷曾经做过不少美梦。只是,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有今日。他不是不想抵抗,可云端的一句话就打碎了他的幻想——
“都说卓师爷是个聪明人,我看却不然。莫非卓师爷很遗憾那一锤没把你的脑袋砸成烂西瓜?”
闻言,他的面皮急剧地抽搐起来,看不出是苦还是笑。半晌,方见他惨然一笑,嘶声道:“好,我说。”
“朱县令可知晓你的所作所为?”这是云端第一关心的。一县之主在其中参与多少,直接关系到这件事会掀起多大的风波。虽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可官场牵绊千丝万缕,谁晓得朱县令身后的关系网怎样?万一朱县令牵涉其中,甚至他身后的人也有所涉足,那这件事——嚯嚯!不好办呐!
卓师爷没料到云端甫一开口问的竟是这个,一时不免讶然。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望向云端的眸光中便多了些许揣测。他顿了顿,摇头,“不曾知晓。大人一心只想调离此地,其它诸事不理。”
“所以说,他待我态度大变,是你在背后推动?”
“……是。”卓师爷抿了抿干涩的嘴皮,“其实,来丰县会变成怎样,早就不在大人的关切之内。就算来的是神仙,又怎样?只是,大人的调令不日就会抵达,这个时候,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倘若麾下有人出事,难免影响大人前程。故而,我只要略微挑拨几句,大人就急了。”
孟捕头点点头——难怪昨日朱大人一反常态,对云仙长那般不客气。他气咻咻地瞪着卓师爷,心想怪道都说师爷“口舌如刀”,真真比老子见过血的刀都厉害!
“大人待我不薄,即便一心想要调离来丰县,都想着带上我。可是……我不想一辈子只做个籍籍无名的师爷。我自诩文采过人,却屡屡蹬蹭于科考,哼,既然这条路走不动,那就换个法子呗!有钱能使鬼推磨,我就不信金山银海砸下去,砸不出一身绯衣来!”
“金山银海?你一介师爷,哪儿来的金山银海?”
“我没有,大人没有,可来丰县有啊!”
“何意?”
“……”卓师爷忽然诡异一笑,神秘兮兮地压低嗓门,“告诉你个秘密——来丰县啊,可是坐在金元宝上呢!”
此言一出,现场诸人好悬没齐齐跳起来!
“他们说,来丰县坐在一条铁矿脉上,这条矿脉,一直延伸到镜山。”
“铁矿?”原本一脸晦气的杨县丞跟打了鸡血般,就差一屁股坐在临时搭起的审讯案上了。他忙不迭地追问:“快,快说,怎么回事儿?”
“镜山采矿,已有四五年,眼看采得差不多了。若就此放弃,委实可惜,于是,他们就找到了我,想要我帮忙。”
“帮什么忙?”
“帮……帮……”卓师爷低下头,也压低了声音,仿佛从牙缝里挤出似的,“帮……把来丰县的人都赶走,让来丰县变成一座空城,荒城,然后……他们好……”
“空城?荒城?”孟捕头大怒,双手握拳,将审讯案捶得“邦邦”响。他家世居此地,面对来丰县日益萧条,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原以为是天灾,哪承想竟是人祸!念及此,他指着卓师爷开口就骂:“丧天良的黑心鬼!说,你们究竟干了什么?”
卓师爷对云端有问必答,那是因为他切身体会到云端的“凶残”。然,对上一向没放在眼里的孟捕头,他却一脸不屑,冷哼道:“干了什么?你不都知道了么?还用得着问?”
孟捕头登时哑口。他猜出了闹鬼火或许是卓师爷等人的手段,可究竟是如何做到的,却一无所知。他不想被对方压一头,却又说不出个一二三来,一张脸忽青忽红,显见就要急眼。
云端轻轻皱起眉头,没好气地瞪了一眼卓师爷,对他到了这个时候还满腹小心思的行为颇为鄙夷。她绕着卓师爷悠悠踱了一圈,最后站在他面前,咧嘴笑道:“大惊小怪!不就是磷火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