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端放下手中的碗,起身施礼:“朱大人,您这是做什么?”
只见县官大人怒气冲冲地指着自己,厉声道:“云仙长,你到来丰县做客,本官自当你是客人,好生款待。可若是来搅风搅雨的,本官可就容不得你了!”
云端好生诧异,“大人何出此言?”
“本官问问问,问你,你来此何意?想要干什么?你是不是想要捉鬼?你捉着了么?没捉着是罢?你说,前日裘家闹鬼火,是不是与你有关?谁给你权利调动本官麾下衙役?竟然还险些出了人命?哼,若是死了人,就算你是神仙,也休想本官放过你!”
乍闻衙役小满身负重伤几乎丧命,朱县官受惊不小。这半年多来,他一次次被“闹鬼火”搞得身心俱疲,烦躁不堪。于他而言,来丰县就如同一锅噗噗冒泡的沸水,他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而小满受伤的消息就如同又给这锅沸水加了一把柴,登时把朱县官刺激地嗷嗷直叫。
师爷说了好些劝说的话,可字字句句落入朱县官耳中,却好似火上浇油,“噌”地烧红了脑壳。于是,他一把甩开师爷拉扯的手臂,大步向着皂吏歇脚的房舍而去。
朱县官怒气满腔,只想着如何将这个惹是生非的女子狠狠教训一顿,压根儿不曾注意到身后的师爷与前来报讯的衙役偷偷交换眼神。
好不容易可以消消停停地吃点儿热乎饭,却被人搅和了。云端心情顿时不爽,面色一冷:“郎朗青天之下,在下劝大人说话前先思量些。你身为一县之主,鬼火事件已有发生半年,未知大人可有所为?在下探查有所收获,大人不闻不问,却出言不逊质问在下。未知大人可探望过小满?大人又可知小满为何会受伤?是谁伤了他?”
云端字字如针,每一句都戳在朱县官的痛脚上,气得朱县官几要暴跳如雷。怎奈她舌如滚珠,一气呵成,竟连个喝断的机会都不曾留下,直把县官大人噎得好悬没厥过去。
这时,师爷从他身后缓缓踱出,劝道:“大人,消消气,消消气啊!”又转向云端,“云仙长,我家大人也是关切过甚,才会着急。您得多体谅才是啊!”
师爷面皮净白,看着颇斯文,只是一双眼睛过于灵活,略显轻浮油滑。一番车轱辘话后,他总算将朱县官劝了回去。半刻钟后,他又折返回来。
孟捕头忙解释道:“卓师爷,这事儿罢,大人只怕有所误会。其实,云仙长是在帮咱们。小满受伤,纯属意外。若非云仙长相救,小满哪儿还有命回来?您可得好好劝劝大人啊!”
卓师爷捋着修剪得宜的短须,点头道:“好说,好说!大人也是关切过甚,这方急了些。不过——”他瞥了一眼云端,面儿上浮起客气疏离的淡笑,“说到底,这件事是本县事务,云仙长本意虽好,可再怎么说还是导致衙役重伤——”
孟捕头一听,张嘴就要分辩,却被卓师爷拦住,“大人关护下属,是我等的福气,所以,我们也不该在大人气头上再给他添不痛快。”他顿了顿,冲着云端一施礼,“方才,大人那是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便是在下也劝不住。大人甚至说要上奏给知府大人,甚至郡守大人、御史大人,说要告您一状哩!”
“告我?”云端气急而笑,“告我多管闲事?”
“云仙长言重了!”卓师爷不紧不慢道,“在下好不容易劝住了大人,可大人发话了,请云仙长——”他似有不忍地深深望着云端,“唉,大人说,让在下礼送云仙长出境。”
孟捕头都懵了——礼送出境?啥屁话哟!不就是撵人走嘛!
孟捕头急出了一脸褶子,怎奈卓师爷一口一个“大人说了”,一口一个“大人很生气”,压根儿不听他解释。
云端拦住孟捕头,眉头轻挑,眸光清亮,“既如此,那我也不便在此再做停留。孟捕头,告辞了!”她又扭头看向另一人,犀利的目光仿佛能看透对方内心深处,“卓师爷,望你好自为之!”
“啊?这就走?哎——”变化太快,孟捕头还没反应过来,云端便抓起桌上的剑,抬脚往外走去。
云端行至门外,忽然转过头,对着追上来的孟捕头道:“此事没这么简单,孟捕头要谨慎行事,莫要操之过急。”说着,抛过去一个“你懂得”的眼神。
“啊?嗯?”孟捕头一头雾水,正欲追问,忽觉得腕间异样,似有什么顺着袖口轻轻钻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