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端瞅了瞅慌成一片的三位师兄,不耐烦听他们“嗡嗡嗡”地大呼小叫,沉声道:“师兄们莫急莫燥。事情究竟如何,还是要听掌门说一说。”
于是,师兄妹四人来向厉四寒讨主意。
厉四寒叹气道:“白石宗的信里并不曾细说,可语气却不大好。”——唉,岂止是不大好?简直就是隔空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了!
“老夫有意亲往白石宗走一趟,看看倒底发生了什么。”他望着眼前四人,“你们之中,谁愿意随我同去?”
厉四寒的视线落在赵会元脸上。他微微缩瑟了一下,向后轻轻挪了半步,干巴巴地咽了口唾沫,低声道:“弟子……弟子鲁钝,只怕……只怕不堪大用……”
“那么,你呢?”
四师弟魏中绪头也不敢抬,“弟子弟子弟子”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厉四寒眸光微沉,转而又望向他身侧的六师弟陶鹅,视线在他裹伤的右臂上打了个转儿,迟疑了一瞬。他轻叹一声,正要开口,忽然——
“掌门,弟子愿随您同去。”云端忽然开口。
“你?”厉四寒上下打量了她几眼,顿了顿,摇头道:“你拜入紫金峰还不到一年,修行低,去了又有什么用呢?”说着,他的目光又挪回赵会元等人身上,似乎还是想从他们当中选一个。
云端面色不改,只略略提高了嗓门,“掌门此言,弟子不敢苟同。弟子以为,掌门此去白石宗,并非要以武相较,修为低不低的,并不重要。况且,以师父的为人品性,弟子坚信其中必有误会。咱们既然是去说理的,而弟子自以为口齿还算伶俐,或许能有一二之用。”
一旁,赵会元抬眸偷望,神情复杂,既有惊讶,亦藏着丝丝感激。
甫一进入白石宗的地盘,云端立时感受到了与碧霄门截然不同的气象。站在山门外,浓厚且昂扬的大宗气度扑面而来,好悬没将她掀一跟头。
云端跟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一样,激动地小声感慨道:“哇!好高的山啊!好大的山门啊!好威风的石狮子啊!”话音方落,便见守在右边的那尊石狮子突然变了脸,撇撇嘴。它虽未发声,可两只咕噜噜转的大眼珠子,一览无遗地表达了它对这位乡下妞儿的鄙夷。
云端吓了一跳,正在怀疑是不是自己眼花,便听得厉四寒低声道:“那不是狮子,是狻猊。”
狻猊?云端知道啊!传说中的龙五子,长得跟狮子如同胞兄弟似的,不过——“狻猊不是多在香炉脚上么?”
云端不免困惑——传说中,狻猊喜静不喜动,好蹲坐,爱烟火,所以世人多在香炉脚上饰以狻猊形象。
若在以往,厉四寒定会停下了好生教导一番。而如今,他心里压着块万斤巨石,哪有那个闲情?他冲着两尊狻猊拱了拱手,客气道:“小徒见识浅薄,叫两位尊神笑话了。还请代为通传,碧霄门厉四寒前来拜会掌宗。”
左边的狻猊上下打量了他几眼,轻轻点点头,也不吱声。厉四寒说了这句话后,便往旁边挪了挪。云端盯着那狻猊一眨不眨,好奇这位是不是要从石头座基上站起来,“嗖”地腾云而去。哪承想盯了好半天,却不见它动弹一下。她有心问掌门,却又见他一脸肃穆,面沉似水,只得将满腹疑问压了回去。
莫约一个时辰后——云端站得脚都酸了,方听得狻猊开口道:“请进。”
弥漫在山门内的白雾渐渐向两侧飘去,露出云雾后密密麻麻层层叠叠仿佛要通向天上的石阶。
云端望着一眼望不到头的石阶,不由倒吸一口冷气——这要爬到什么时候?
厉四寒不动声色地冲着两侧狻猊拱了拱手,道声谢后,抬手一撩道袍,便埋头登阶。
他晓得,这是白石宗给他的下马威!
说起来都是“道友”长“道友”短,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修行界的三六九等,比起凡夫俗子,只会更麻烦。
云端跟在厉四寒身后,爬地气喘吁吁。头顶时不时掠过几道身影,传来“刷刷刷”的破空声。那是御器上山的人!她的脸色越发难看,心里早将白石宗从上到下骂了八百遍,可脚下却一步也不敢停。
上山的人,很少有真正缘阶而上的。石阶上满是湿滑的青苔,稍不留神就会哧溜跌倒。云端手脚并用,生怕自己一口气接不上就会如滚地葫芦般一气滚到山门外。疼,还在其次,关键是她绝不想在那俩假模假式的假狮子前输了阵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