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圈人问答下来,懂的人心里都有了数,再望向始终沉默不语的归翮时,眼神中便多了不少探究。
待得戒堂弟子将慧林等人送走后,厉四寒环视一圈,将众人反应收入眼中,忽然点名:“归翮,你以为如何?”
“我……”归翮面色苦涩,仿佛刚吞下一大碗难以下咽的苦药。他神情黯然,良久,方仰天叹道:“都是我的错啊!”
众人还在疑惑中,商歌却立时反应过来,冷笑道:“莫非这术法,竟是你教的?”
“不!”归翮仿佛被重重踩了一脚般,大声怒吼道:“我并没有教她。她修为浅薄,我怎会揠苗助长?我不过……不过……”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不过是告诉她有这样一种术法而已……”
“可是她却有办法探经查卷,自学成才!”商歌一脸嘲讽地看着归翮,“自学成才”四个字被他阴阳怪气地说出来,充满揶揄意味。
这时,终于有长老忍不住了,大声问:“你们倒底在打什么哑谜?”
厉四寒又忍不住要叹气了——瞅瞅,这就是小宗门的不堪之处!若在白石宗,只怕连高层弟子都能听出来这其中的端倪。而在碧霄门,便是长老,却也只是糊涂。唉,人才凋零,人才凋零啊!
厉四寒感慨了一会儿,解释道:“肖绮儿死前种种异样,极有可能是体内灵气驳杂,难以收束,以致灵气彼此冲突,爆体而亡。”
“可是……她一介外门弟子,怎会灵气驳杂?”那长老还是一头雾水。
商歌鄙视地瞥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唉,还是我来说罢!”他一边指着归翮,一边翻着白眼,“咱们这位戒堂长老,虽口口声声说只是念着胞兄往日的情分上,才引荐肖绮儿入宗门。可他也晓得,肖绮儿虽有灵根,可修为浅薄,哪里够资格进入甲字班?想必肖绮儿亦心知肚明,撒娇撒泼,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从这位口中探听到有这么一种术法,吸纳了一堆杂七杂八的灵气,想要快速提高修为。她想得挺美,可惜天不从人愿。鬼晓得哪里出了岔子,灵气不听她的话,竟打起架来。她那点儿修为,如何压制得住?这不,‘砰——’”说着,他抬起双手,向两侧一挥,做出烟花四散的样子,“炸了!”
老实说,商歌这番话,说得委实不客气,便是厉四寒,也忍不住要皱眉头。可奇怪的是,即便归翮的脸黑得比三年没刷的锅底都要黑三分,却始终一言不发。他竟能忍得住?
秋叶眨巴眨巴眼,很快就明白了——想必商歌所言与实情所差无几。纵然满心愤怒,可归翮的人品是有保障的,事实面前,自然说不出矢口否认的话。可话说回来,归翮与这么一位对自己了若指掌的人结下梁子,也真是够倒霉的!
“你看看你,那日,当着我们的面,你说对你那侄孙孙孙孙孙女并无多深厚的感情,可实际上呢?哎呦喂,你可真舍得啊!不知喂了她多少灵丹妙药奇珍异草罢?你可真能下血本啊!死得那么惨,想必体内灵气多得都容纳不下了罢?唉,你也不悠着点儿——嗨,真白瞎了那些好东西!”商歌冲着归翮嘻嘻一龇牙, “唉——只听说凡人吃饭吃撑死的,却头一回听说修行人吃灵药吃爆体的,哈哈!哈哈!”
商歌“哈哈哈哈”,眉宇间满是痛快,终于激怒了归翮。他嘶吼道:“没有!我没有给她吃灵丹妙药!我拢共送她三枚清心丹,再无其它。”
“哦?”商歌不置可否地耸耸肩膀,语带轻佻,“行——叭!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成不?”
归翮气得双眼翻白,看得云端好生紧张,生怕他一口气上不来厥过去。
未免归翮长老中途而夭,以致此案留下遗憾,云端赶紧插话道:“肖绮儿未必是服用了灵丹妙药才导致体内灵力多而驳杂。她所窃取的灵气,另有来源。”
“哦?”此言一出,商歌立时扭头望过来,而归翮的视线也锁在她身上。
云端扯过一旁秋叶长老的袖子,探手深入他宽大的袖袍里摸呀摸,好一会儿,终于摸出了一件东西。她捧着那东西,亮给众人看,“口说无凭,还请各位长老移步驼角峰。”
驼角峰是归翮长老的地盘。论说,要上驼角峰,得先征得归翮的同意。可到了这个时候,还计较什么呢?厉四寒一抬手,“走!”
驼角峰上,冷清依旧。几个杂役骤见这么多大人物同时出现,一时呆了。
肖绮儿拜入碧霄门后,虽在外门弟子的舍区有一间小舍,却很少住在那里。她打小儿打消娇生惯养,富贵窝里养大,哪里肯委屈自己?自然央求归翮长老允她住在驼角峰上。
驼角峰上人少,多一个人住也不算什么。归翮长老便吩咐杂役设置一套院落。数日后,肖绮儿住了进去,归翮也并不放在心上。
自肖绮儿死后,她的小院就被封闭了。归翮未发话,杂役们也不敢做什么,就这么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