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王爷便说要去逛逛。护卫九王爷出宫的午翼侍卫们,不说规劝一二,领头的严侍卫还摆出跃跃欲试的架势。
贾蓉晓得大观园的各位姑娘们这会儿在会芳园赏菊呢,顺势就同意了,还遣了远上快马赶去大观园子后门知会老嬷嬷们一声,把该收的收拾下,想来并无大碍。
谁知九王爷一行骑马至宁荣街口,突然改了主意,说口渴了,先去宁府讨杯水喝。
到了这个份上,贾蓉也没什么好说的,只得笑道:“府内家人粗鄙不识礼数,恐冲撞了九公子,我先令他们回避下。”
九王爷笑道:“贵妃娘娘的母家,何须暂避,便是有兄弟姊妹在家中,也是当亲戚论处。”
进入宁府,九王爷在闲微斋吃了茶,闲庭信步,边走边品评宁府各处建筑的格局,不知不觉就进了会芳园。
贾蓉要使唤人安排酒菜,九王爷也拒绝了,只说歇歇就走了。
后来许二姑娘、魏安人、雅诗等人陆续都进园了。
扶松榭热热闹闹吃酒吃螃蟹时,九王爷等人就稳稳当当地坐在天香楼内吃茶。
贾蓉说到这,雅诗实在忍不住插嘴道:“这么说,你们到的比雅词还早?你怎么不找人给我送个口信呀!”
贾蓉苦笑道:“我何曾不想,只是刚进大门,严侍卫就以加强保卫为由,支使走了我身边的小厮,我怕再找人私递消息,会使人误会。
我参透九王爷的来意之前,只得格外小心应对。
几位姑娘在池中说笑,九王爷也没有一丝动容,只是闷声品茶。后来见魏安人四姑姑许姑娘相继画菊,王爷便出声相见。”
四皇子下楼后的事,早有人报告了贾珍夫妇。
贾珍捋捋胡子:“九王爷一行,既不像查,也不像赏,他像刻意进会芳园,可来了只是画了一幅画,提了一首诗,那诗和画我都看过,都是平常,真是处处透着古怪。
总之,这段日子大家约束着上下人等谨言慎行,不要再有什么大动作。”
贾蓉雅诗一齐应是。
雅诗笑道:“有一盆紫玉莲开的好,我妹子看上了,今天走的匆忙,忘了带走,我明儿一大早给她送过去。”
在座的谁不知送花是假,规劝教导是真?
贾珍笑道:“蓉哥儿陪着你媳妇一块去罢。”
贾蓉哪有不应之理,笑嘻嘻答应了。
第一天一大早,贾蓉亲自选了两盆名贵的紫玉莲,陪着妻子回娘家。
许老爷上衙未归,贾蓉在大堂吃了三杯茶,去后院向岳母请辞:“小婿还有一些杂事,就先行一步了,晚些时候再来接人。”
顾太太嘱咐了几句路上小心也就罢了。
雅诗正问母亲身体可好。
顾太太笑道:“都好,都好,你在宁国府过的如何?”
雅诗自然只有报喜的,挑了几件趣事说了,末了又道:“二丫头明年十五,她的亲事也该上心张罗了。”
顾太太笑道:“我如何不省得?你父亲也慢慢使人打听着,只是一时没有寻到合适人选。”
雅诗笑道:“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的。”
其实雅诗昨日接了雅词去宁府,最初是想她与惜春一块跟着魏锦学画的,偏九王爷的到来打乱了部署。
雅诗吩咐如绢:“你去双梅斋房门前头等着,父亲下衙后就说我有事相求。”
这时顾太太身后一个艳丽丫头走出来,笑道:“我正要去前头,给姑奶奶传这个口信倒也方便。”
顾太太笑道:“正是。你去吧,不用过来了。”
丫头答应了“是”,妖妖娆娆地走了。
雅诗皱眉。
顾太太撇了撇杯中上浮的茶叶:“这是新挑上来的百鹂,做了老爷的房里人,平日在前头书房伺候,不大往我这里来。”
雅诗对父亲的审美不予置评。
天已过午,许老爷才回家,听到百鹂的话,衣服未换就进了顾太太房内。田姨娘忙上来伺候着脱衣净手。
刚收拾妥当,雅诗便从内室出来了,笑吟吟给许老爷请安:“父亲安康。”
许老爷点头:“找我什么事?”
雅诗抬眼望了许老爷一眼。
许老爷一挥手,一屋子丫头媳妇们瞬间走的干干净净,田姨娘离开时轻轻关上了门。
雅诗把昨天发生的事,从九王爷出现在陈府,到许雅词撕画,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许老爷可不是贾珍贾蓉之流,只听雅诗描述,就发现了不少猫腻,他直接发问:“二丫头与九王爷可是有什么渊源?”
雅诗便把昨日雅词的说辞复述一遍。
许老爷沉思片刻:“这也没什么。这些日子低调些,也就过去了。我整日周旋在太上皇和皇上之间,就够累了,并不想再招惹上王爷们。”
不说别的,单说许老爷把自己女儿嫁给太上皇曾经倚重的宁国公之后,又把侄女嫁给皇帝新宠方翰林之长子,连小辈嫁娶都搞平衡。堪称官场老泥鳅。
雅诗笑道:“我会好好劝导妹妹。”
许老爷左思右想,越想越烦躁:“好端端的,这都什么事!”
雅诗也在心里腹诽:这都是些什么破事!
许老爷往日很是得意两个女儿德言容功皆为上等,儿子又小,总想着寻得佳婿,成就一段翁婿相得的佳话,谁知个个姻缘不让人顺心。